立冬了,铭竹有了身孕,瑞王爷一大早就踹开巧儿家的大门,把这个好消息吼得震天响。郑氏老两口笑的合不拢嘴,恨不得马上就让家里的亲人知道这个好消息。
“老王爷肯定派人通知了,您们操这闲心干嘛?”巧儿递了一杯上好的毛尖给老王爷,瑞王爷摇头晃脑的,开始给巧儿派活儿。
“怎么着?你表嫂有了喜信儿,你不打算送点儿啥?”
“王爷觉得我浑身上下哪儿值钱,就赶紧剁下来送给郡主吧。”
“别啊,要不是你小子,咱家闺女也嫁不了那个傻小子不是?咱不是那卸磨杀驴的主儿。”
“老王爷真会说话,咱家郑航要不是有你这老丈人给撑腰,现在也干不上侍读的好活儿啊。现在郡主又有了喜讯,老王爷您这日子过的不要太舒心哟。”
巧儿调侃着瑞王爷,心里想着要不是当初算计老王爷开了一间酒楼,就不会有机会知道这位老王爷有个貌美如花的女儿,更不可能有机会让铭竹跟郑航在这间酒楼‘巧遇’。后来她还多次制造机会让他们两个人相见,一来二去的,她便成了牵线的红娘,促成了一段佳话,更摆脱了家里人对她和郑航的撮合。虽然事后李氏有些不满意郑老二家出尔反尔的悔婚,可谁让人家女方是皇亲呢,穷山沟里的小老百姓能攀这样的亲,简直是祖坟上飞凤凰,鸡窝里变出凤凰蛋,睡觉都要偷着乐的事儿,哪儿还敢有微词。
“呵呵,这样吧,你送王爷我什么东西都不觉得稀罕。听说,你绣活儿挺好,你就给你这个未出世的小外甥多绣几件子衣裳吧。”
“老王爷都开口了,只要您不嫌弃,咱也不会小气了。”
巧儿本就想着帮忙给孩子做包被枕头鞋帽这些必需品的,因为她一个小百姓,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这个了。
铭竹坐在塌上,来来回回翻看着巧儿送来的绣活儿,大红的缎面,金黄的明线,绣出的兜肚儿只有巴掌大,让人看着就喜欢。
“呀,巧儿姐,你的手真巧,怪不得叫巧儿呢。”
“你可别瞎猜,这名字是我爹娘让村里的老秀才给取的,还折了他们老两口两只山鸡,就给取了这么个难听的名字。”
巧儿托着腮,看着眼前这位即将要做娘亲的少女。铭竹今年才不到十五,粉红的脸蛋儿如同沾着露水的桃花,一碰就滴水。一双眸子含满了春水,就像春天山林里的小溪,潺潺流个不停。娇滴滴的声音藏在嗓子眼儿里,无论你多么火爆的脾气,到了她面前也要软三分,生怕自己说话声儿大了,吓着这位凡间的仙子。
巧儿翻个白眼儿,没想到老王爷宇文不离那五大三粗的基因,还能生出这么水灵灵的闺女来,简直匪夷所思——该不会也不是老王爷的种吧?
桌子上摆满了巧儿带来的东西,有虎帽虎鞋虎枕头,一个个红艳艳的小物件,非常喜庆,铭竹爱不释手的看不够,“好小啊,真好玩儿。都是巧儿姐绣的吗?”
“我可没那本事在这么几天就弄出来这么多,帽子啥的,都是我娘亲做的。”
“真的,让婶子费心了。不过我听三哥说了,三婶儿是有福的人,她做的东西,能给孩子带来福气。赶明儿你跟婶子到王府来住下吧,我总是一个人,现在他们哪儿也不让我去,我都快憋死了。”
“呸呸呸,说啥呢。你好好的在床上躺着就行,等生完孩子,我带你去江南玩儿。”
“真的?可不许诳我。”
“你姐我诈过你吗?你就安心养胎,等来年生个大胖小子,到时候老王爷准乐到天上去,你说啥他都会依着你。”
“嗯!”铭竹答应着,手捂在肚子上,一脸幸福样。
巧儿没有结婚生孩子的经验,她无法体会这种期待生命的心情。但是看到铭竹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她觉得,这个时候的女人是最美丽的。
巧儿把一个暖手炉放在铭竹手里,替她把桌上的东西用大花布包好,搁进柜子里。“这还不够,趁着现在还有今年的新棉花,我再做几床小被和几件小袄先用着,等明年秋天下了棉花再做厚实的。”
“嗯,巧儿姐你真好。我跟三哥商量了,等过几天把婆婆公公接过来住。我什么也不懂,好在有你们在京城,不然我可怎么办。”
“呵呵,瞧你说的,堂堂郡主,还能难为了生孩子?老王爷自然会请老妈子来伺候你。”
“那不是自己人,我不放心。”
铭竹抱着暖炉,神情有些黯淡。巧儿知道,又触到她的伤心事了。铭竹的娘亲,老王爷的正室王妃很早就过世了,因为身子有病,丢下年幼的铭竹撒手西去。老王爷再没有娶过,王府里的女主人一直空缺。
铭竹是由奶妈带大的,但如今奶妈年纪大了,铭竹前些日子送她回乡享福去,铭竹的身边就少了经验丰富的婆子,原本老王爷差人去找了几个,却始终没有一个称心。
“有我呢,不会让你掉地上。”巧儿刮了一下铭竹笔直的小鼻子,铭竹又开心起来。
“巧儿姐,你可有意中人?如果没有,让我爹爹帮你在朝中物色一个青年俊才。”
“朝中要是有青年俊才,你还用嫁给郑航那个穷小子?”巧儿明明知道铭竹和郑航是一见钟情,但又不想她真的去找老王爷,便取笑她。
铭竹羞红了脸,嗔怒道:“巧儿姐欺负人。”
巧儿拿起果盘里的橘子,给铭竹剥来吃。抬起眼皮正好瞅见对面书架上摆了一个小屏风,屏风上画了一个美貌女子,手执团扇,站在梅树下。
巧儿盯着出了会儿神,铭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哦,那是我娘,是我爹画的,一共做了两个,另一个放在我爹书房里。”
巧儿把橘子掰成一瓣一瓣的,放在盘子里,拿起桌上的湿帕子擦了擦手。
“没想到老王爷痴情如此,老王妃在天有灵,看到你们父女两个如今过的美满,她也会很欣慰的。”
“我爹一直忘不了我娘。”
铭竹动了动身子,巧儿挡住她。“我去拿。”
从架子上取过屏风,巧儿仔细瞧着画中人,柳叶眉,美凤目,樱桃口,怪不得铭竹长得如此美,原来是遗传了王妃的优良基因。
仔细审视了一下王妃的眉眼,巧儿在心里嘀咕——怎么似乎在哪里见过?
“怪不得咱郡主是个美人胚子。”巧儿把屏风放在铭竹手上,铭竹被巧儿说的不好意思,羞红了脸。
“巧儿姐这张嘴,就需要个人来压住,否则谁也说不过。”
“瞧瞧,我夸你来着,你倒咒起我来了,你反正有了如意郎君,就拿话来恶心我。”
“我说不过你。”铭竹把屏风放在矮几上,盯着看了好半天。
巧儿不想让她继续缅怀故人,便把橘子瓣塞进铭竹嘴里,“我伺候郡主到嘴边,郡主可还满意?”
铭竹被她逗乐,故意端起架子说道:“还算说得过去吧。”
巧儿又陪铭竹聊了很久才起身回家,出府的时候正好碰到郑航,巧儿又免不了调侃他一番。郑航依旧腼腆的挠着后脑勺,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为了防止让不必要的人发现,巧儿今天是乘轿出门。坐轿有好有不好,好处是可以避免街上的人看到她,坏处是,不方便发现跟随在她身后的尾巴。
轿子没有走正门,巧儿也没有下轿,直接从后面进了园子。
后门巷子口,一个人站在那里好一会儿,发现巷子里确实没人经过后,悄悄溜到巧儿家的后门。那人通过门缝往里窥了两眼,拔出匕首在门旁的墙上画了个圆圈儿,这才转身离开。
巧儿来到京城,就没有去莫如风的铺子,酒楼有个掌柜在照应,她开始了之前想要做的事儿——监视莫琛。巧儿现在变懒了,起不来那么早,每次等她睡一觉醒来的时候,莫琛早已经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