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大人驾到,未曾远迎,卑职失职,失职。”
“不必紧张,本官此次是奉皇上密令,来此接一批从南方截获的私盐,不可宣扬。”陈萧南背着手,昂头挺胸的站在码头上,大声的宣扬着。
巧儿一口水来不及咽下,全都喷了出来——陈大人啊陈大人,真有你的!
实在是人不可貌相,别看陈大人一副老夫子的迂腐相,这做起事来还真不含糊。巧儿想起上次那场漂亮仗,自从跟陈大人接上头之后,她就在太子党和衡王党之间两边买好。为了救莫如风,巧儿了用了一招一石多鸟的计划,不仅惩治了韦垣和柳如烟,击垮了衎王一党,顺便救了莫如风,用莫如风手中的那份名单,拉拢了太子党和衡王党,两边都不得罪。太子党和衡王党都没有直接出手,却借用受贿官员的手除掉了衎王。巧儿自认为走的这步棋很有成就感,因为就算他们知道是她这个小丫头在中间搅和做墙头草,他们也会为了这个结果选择默认,毕竟少了一个争位人选。
陈萧南当时就做了传话人,假装无意中透露出那份名单给那些官员。巧儿当时没有当面领教这位陈大人奸猾老练的样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说出的话,办出的事儿,不是一般的雷人——他一个大理寺的官员,什么时候管上盐道衙门的事儿了?
好在几位地方小吏不认得这位京官大人,只知道他的官袍比他们高出好几个级别,乌纱也比他们的气派。只不过,这位大人的‘不可宣扬’着实让人流汗不止啊。
一群官员官差的往码头一站,那些个早就有准备的人开始不停的交换眼神。同时,远远的,江面上有艘船缓缓的向岸边靠过来。
船一靠岸,官差就抢先一步分两排挡住了码头的搬货工人。船锚下了水,船板放下来,几只大木箱就被人抬了下来。
“这位可是陈大人?”一个小吏手拿公文,从船上下来。
“正是。”
“那这几只箱子就交给您了。”
陈萧南接过公文,“有劳。”手一挥,几个官差接过箱子,搬到了早已准备好的平板马车上。陈萧南坐上官轿,一眨眼的功夫,码头上的官员官差就走了个干净。
巧儿暂时没有动地方,瞧见两个搬运工跳上船进入船舱又立即出来,冲着码头某处摇了摇头,原本坐在摊子上歇脚的人立即站起身离开。
巧儿扔下几个铜子在桌上,也跟上去。
陈萧南的心并没有放下来,他不断的催促属下人加快脚程。
出了长沽口,陈萧南的队伍在树林边停了下来。一名副将用刀砍开其中两个木箱上的大锁,木箱被打开,赫然有两个人从箱子里钻了出来——正是皇孙秦方和护卫杨青。
秦方嘴唇发白,捂着肩头,杨青蹲在车旁,背秦方下车。
“殿下,这……”陈萧南不敢多问,招呼早已等在林子里的轿子过来,帮杨青扶秦方上轿后立即启程。
几个官差随秦方穿小路先行,陈萧南的属下把事先准备好的盐巴倒入木箱,重新锁好按照官道加速前行。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就听到一个副将俯在陈萧南的轿子旁低声说道:“后面有人。”
“嗯,机灵点儿。”陈萧南沉着的捋了捋胡子,准备迎击。
谁知这个时候,官道正前方突然出现一人一马,拦住了陈萧南的去路。
一名副将不耐烦的上前轰赶那人,“何人大胆,竟敢拦官家的路。”
只听那人打了哈欠,同样不耐烦的回道:“这都看不出来吗?我打扮的这么明显,难道你都看不出我是干啥的?”
“莫非你想劫官驾?”副将抽出佩刀,上前一步。
“算你罩子亮,老子就是要劫做官儿的!”
“大胆。来人,捉住他!”两个官差举刀冲上前,与那人打了起来。
其实,说是打架,有些不妥,因为骑在马上的人根本就没有亮兵器,而是在马上上蹿下跳,跟两位官大哥玩起了捉迷藏。
这一弄,不仅急坏了陈萧南手下的兵将,更急坏了他们身后的某些人。
“怎么回事儿?是上面派下来的?”
“不知道,没听说啊。”
“我们动不动手?”
“先等等,看看再说。”
陈萧南坐在轿子里,听见打斗声轻轻挑起轿帘看了一眼前方。精明的目光锁定在那位凭空出现的虬髯客身上,很快,那张被胡须遮了半张脸的面孔让他释怀,叫过一旁的副将吩咐了一下,陈萧南坐回轿子里,轻松的闭上眼养神。
几波官差轮番上阵,那位盗贼大哥还是照旧跟官差大哥玩着躲猫猫的游戏,而且还有越玩越上瘾的嫌疑。
队伍后面的人快要沉不住气了,轻轻的抽出腰间宝刀。虽然不知道那人是敌是友,但他这捣乱的嫌疑倒是有些明朗了。
其中带头的人举起手臂,马上就要发号施令了。位于最前方的风云人物却突然手指着陈萧南队伍的后方大声喊道:“官老爷也太小气了吧,你就算只给俺留下一只箱子,俺也会开心的抱起就走的。”
那人说完就从马上跃起,飞身落在最前方的一个木箱上,掏出匕首劈开了木箱上的大锁。
“大胆狂徒,这里全是官盐,不是珠宝。”
官差们继续与那人缠斗,那人在几只木箱上来回跳跃,很快,木箱都被打开,那人惊呼一声:“上当了!全是盐!”
藏身在树林中的人一听这话,立即掉头往回走,他们在岔路口转上小道,哪里还有人影啊!
虬髯客望着那些人的背影都走掉,哈哈大笑的从木箱上蹦下来,冲着轿子一拱手,“大人,那些人走了。”
“嗯,有劳侠士了。”陈萧南走出轿子,微微颔首。
巧儿笑嘻嘻的回到醉仙居,卸下一身男装,揭掉满脸的胡子,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这一招金蝉脱壳,用得也很漂亮。
巧儿原打算明天去瞧瞧秦方的伤势,可又一想自己已经把扇子当做求见陈萧南的信物送给那老夫子了。她拿什么去见秦方啊?
算了,她老实儿待在家里吧,皇宫那么多好太医,还能就不活皇长孙?
当天晚上,巧儿正在账房查账,就有个伙计颠颠跑来送信,“大掌柜的,有人给您送来这个。”
“人呢?”
“走了。”
巧儿接过来一看,是一个长条形的锦囊。“去忙吧。”
小伙计一走,巧儿打开封口的绳带,从里面倒出一把扇子,和一张信纸。信纸上只写了几个字:一切皆好,勿念。
巧儿抿着嘴,打开扇子,还是那副山水画,还是那首诗,还是那个落款——秦方。
过了几天,红玉便得了信儿,说是可以去牢房接红管家回家了。原来是皇上念在柳家世代为朝廷效力,格外开恩,放过柳家亲眷,但柳逸松和柳劭濒父子还关押在牢房中,等候会审。
文氏经此一吓,遂病倒不起。柳家还在查封,柳家人只得搬到城外的宅子暂住。红玉一家留在城里,方便照顾牢里的两位老爷。
起初红管家还不愿意回家,无奈被狱卒轰了出来,还落了个贱骨头的骂名,“能出去还不抓紧离开,等在这里想升官吗?开国以来,这里还没出现过官复原职的大人呢!”
红玉瞧见柳劭濒垂下了头,曾经那么傲气的一个人,现在是无比落魄。
“这位官大哥,您就多照顾着咱家爷吧。”红玉又塞了个红布包在狱卒的手里,狱卒往怀里揣银子,嘴巴快要裂到耳朵后面去了。
“这话儿说的,季公子人太客气了。姑娘只管放心,住那单间里的人,谁也不敢给他们苦头吃。”
一件心事落下,巧儿在家里舒舒服服的睡了个大懒觉。她不起床,也没人敢叫她,一直睡到快中午。
巧儿像只小懒猫,站在院子当中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今儿天好,太阳暖烘烘的,照在身上很舒服。
巧儿眯着眼,瞧见莫琛从外面回来。“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