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离开后,顾莨踱步到前方一棵树下。
与他府中一样的也是棵桃树。
顾莨想起他那夜在院前等她回家。
当时他就在树下等她,她回来时还给他带了汤羹。
那日的他知道这不是她用心给的,但还是任她如此。
爱一旦沉沦,便无法清醒。
可以,那便是清醒的沉沦。
那时的姜止,口口声声说不让他靠近,但却还是会无意识的让他靠近。
说起来,她在要让他帮忙时,都会带点东西贿赂他,那夜的汤羹是倒是清甜。
等等,汤羹?
顾莨眸光一亮。
他转头吩咐身旁的侍卫,“去问住持,这附近可有存水之处?”
太庙的泉水是京都最为出名,只因寺庙建立之位便是两山相交之处,泉眼众多。
而京都的权贵也格外喜好这等泉水,每日派人天不亮就来去取水。
京都中的茶舍酒肆,甚至是食肆也会来此要水,后一车车的送回去。
那么多人想要这泉水,住持自然不会毫无准备。
顾莨先一步来到了存水之处。
只见泉水在两座峭壁舒缓处涌出,清澈异常。
流泉碰在石上,淙淙作响。
住持指了指峭壁上一个洞,“我们都会提前一日将水打上来,放至那个山洞处。”
他话音刚落,突然脸色一抖。
顾莨捕捉到他的异样,“这有何问题?”
住持回过头,眨了眨眼,又看看他身后的侍卫,迟疑着。
“不能说?”顾莨问。
住持沉默片刻,摇摇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太庙的建立已有百年,但却在建立初期,经历过动荡,当时的僧人为了保护寺庙人的安危,便修了个密室。”
“所以,”顾莨看向山洞,“那是密室的入口?”
住持诵了声佛语,“这个密室本是为了当时的应急之用,时隔多年,险些忘了。”
顾莨朝住持点点头,随即带人来到山洞。
刚到洞前,只见地上放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了四个字。
请凉王进。
姜止摸黑寻路,她左右连续左转四次,她已经在这个地方转了一圈。
可“滴嗒”的水声一直在四处回响。
她仍辨不清方位,还未找到水源,又找不到出路。
此时的她心中有点急躁,又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楼双信即然能跟着进来,那定是有出口,况且他死在了这里,又没有要她的性命,定然另有图谋。
姜止懊恼自己为何身上不带着火折子。
她的后背传来一股凉意,她惊觉背后已打湿。
再怎么镇定,也不过是个年轻姑娘,她刚醒来,便强面死亡。
她身处此境,脑海中的画面争先恐后的涌出。
刺中晨曦的那一剑,晨曦与午时跌下马车双双的身影,白烟弥漫的车厢。
姜止狠狠咬了自己的嘴唇,带出了血珠,刺痛终于将她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在。
她被劫持到这里,又经历方才楼双信的死。
若是身后之人的目标是顾莨,是谁敢如此胆大包天?
以顾莨的性子,又怎么会让自己仇家又拿捏自己的把柄?
敢如此嚣张,顾莨怎么会放过?
顾青一边分析背后之人的用意一边给自己打气。
凉王府的人迟早会发现她不见了,顾莨现在说不不定正派人四处找。
姜止不知道他们是否能找到这里,这个地方大概是个密室,就是不知地是在地上还是地下。
姜止再次深吸一口气。
她还是先自己找出路,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
沁凉的气味扑鼻,姜止忽然意识到,这里虽然封闭,但气流却十分通畅。
她方才在四周都没看到有何门窗,难不成出口在上方?
想着,姜止猛然抬头。
但很可惜,还是黑暗一片。
她拔下头上的步摇,看着步摇,掂了两下。
她正要往上抛,来看这密室的高度时,顶上突然传来声响。
有火星出现在空中。
“竹桃。”
“竹桃!”
“姜止!”
上方有人在喊她。
姜止在看到火光时,顿时闭了闭眼,但哪怕闭上眼晴,那团飘浮在上方的光晕仍能看清。
姜止听到顾莨的声音,他在唤她的名字。
她将双手合在嘴边,大声应道:“我在!”
空旷的密室里顿时响起一层又一层回音。
顾莨听到女子声音,紧绷着的心终一松。
他回头对洞外的侍卫说:“快快找绳子过来。”
话音未落,洞外忽然山石直接轰然而下!
姜止在下面根本看不清状况,只觉头顶上方在动摇。
好像是什么东西砸了下来,而火光也瞬间熄灭。
姜止往后退了好几步,却被一只手抓住胳膊。
姜止一顿。
“你没事吧?”
熟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姜止松了口气。
她慌忙抬头,想要看清顾莨的面貌,“你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猝不及防的,手腕一拐,就被拉入一个怀中,怀抱中炽热又温暖。
她头一回被人这样抱住,反射性的想往后退,“我抱一下,就一下。”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他声音压抑着,这时的他像是个做错事的孩童。
在他怀中的姜止摇摇头,拍拍他的后背,“我没事,好了,好了。”
得到安慰的顾莨才想起他们还要出去,从袖中拿起火折,再度点燃。
火苗在两人间亮起。
姜止望向他,开口问:“上面方才出了什么事?那动静不像是人为。”
“外面的山洞跨了。”
他的语气淡然,却让姜止愣了愣。
她从顾莨手中接过火折子,往头顶上照去。
奈何火苗太小,看不清上面的情况。
她转头看向顾莨,“那我们现在该怎么找出路?”
顾莨方才跳下来的时候,山洞外面的山石将上方堵死了,一时半会外面的人想要营救也是困难的。
顾莨朝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停下细听一阵,“水是从一个地方来的,只有一个方位。”
姜止看了他一眼。
顾莨见她神情微妙,“咋啦?”
姜止唇角微勾,“这有功夫就是不一样。”
她方才听了许久都未听出来,这顾莨一来就听出来了。
感觉她是不是也该学点功夫?
“你可比我厉害。”顾莨肯定她道,“都死了个人,还那么镇定。”
他眼神挑挑远处躺在地上的楼双信。
姜止挑了下眉,“多谢殿下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