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莫广一愣,显然是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宫中的任何考核制度,都是由专人出了试题之后一起考核,不管大考还是小考,都不会是一个人单独考核,而且这考核的题目出的也奇怪,让一个小医师出试题,还真是前所未有。
而且屈顾上真的不是一个会多事的人。
除非当他看好一个人时,才会不断的去一次比一次的严厉要求对方。
屈莫广旋即一笑,立即就明白了屈顾上的心思。
他这是想要培养沈川媚了!
“你不要觉得我父亲严厉,他这么做,肯定……”
屈莫广正打算为用心良苦的屈顾上说几句好话,话还没说完,沈川媚立即就露齿一笑道:
“左院判大人肯测试我那是看的起我,我很感激也明白他其实是为我好,这些我都懂。”
她说罢,又再次继续埋头苦干。
屈莫广见她忙着,便也不再去打扰,抱着书籍走进书架将怀里一摞的书一本一本的归置原位。
……
沈川媚还没写一会儿,就听见屋子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她抬起头向门口望了一眼,就看见沈怀树在门口处像个小偷一样的正探头探脑的四下张望。
“沈怀树!”她喝了一声。
沈怀树被唬得一跳,脚下忽然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撞向地面,惯性往前冲了几步踏进屋内之后才站稳,确定四下无人只剩沈川媚一个人在,他立即挺直了胸膛,装腔作势起来。
“又被左院判大人训了?”
“啧啧啧,我说你怎么这么笨,连这样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还偏偏要逞强,一个小姑娘偏要学男人一样的进太医院里做事,进也就进了,专门为后宫的嫔妃们效劳也没人会说你什么,你若将事情做好了,那也是大功一件,沈家的所有人都会感激你。”
“可是现在,你看看你,除了被骂还是被骂,不止在丢沈家的脸,自己也是受苦受累的,何必呢?要我说,你还不如直接辞退了太医院的职位,好好的在百草堂经营你的生意。”
沈川媚彻底停下来,将笔搁回砚台上,直勾勾的看着沈怀树,却不说话。
沈怀树原本是要来询问事的,看见屋子里只有沈川媚一人在,想到白日里她被屈顾上训斥的耷拉着脑袋不敢回应的怂样,以及这段时间因为她的事情,他被沈农兴谩骂的也抬不起头来的委屈,登时就忍不住想发泄一通。
他也确实毫不犹豫的发泄了。
可等他发泄完,一抬头却是冷不丁的撞进沈川媚凌厉如刀的眼里,平时一潭清水似的眼眸,此时此刻却让他有种如坠冰窖的寒冷,激得他浑身忍不住就是一抖。
沈怀树身上的气势立即就小了几分,原本还有一堆要训斥的话,这会儿也早就忘的一干二净,缓了缓才反应过来在他眼前的人不过是比他还要小几岁的家中四妹妹,身上的气势立即又回了些。
但也想到此次是有事而来,虽然不是来请她相助,可毕竟她是韫玉的人,谁知道会不会生气之后到韫玉那里嚼舌根,这种事女人最爱干!
沈怀树想明白一切,脸上露出笑容,声音也缓暖了许多,说道:
“四哥这么说,也都是为了你好,你想一想啊,说到底你都是个姑娘,姑娘家出来抛头露面的总归不好。而且你再想一想百草堂的生意,你辛辛苦苦开起来,难道要交给沈清致这个身在三房,还是个连嫡子都不是的人经营?”
“四妹妹,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要我说,你反正早晚都是要嫁给韫玉的,还不如就干脆直接的回家等着嫁人,身为女子就算再怎么有才,最后也是不可能成为太医的,谁会愿意让一个女子成为太医,你说是不是?”
“最重要的一点,这不止会让外人看咱们沈家的笑话,也是在看韫玉的笑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家和韫玉是多么的没有能耐,家中竟然没有人到需要用女人来撑场面!”
沈怀树苦口婆心,好像事事都在为沈川媚着想,都要为她操碎了心。
沈川媚闻言差点没忍住要笑出声,之前凌厉的眼神已经消失,她睥睨了沈怀树一眼,意有所指地开口说道:
“我以为,以四哥的身份,怎么也会同情五哥几分,没想到你原来这么看不上五哥。”
“五哥之前还因为能在荆阳见到四哥高兴了好几天呢,你这些话要是让五哥听到,都不知道他要怎么个伤心了。”
沈川媚言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甚至露出失望的神情来:
“大家都是一家人,四哥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呢,我进太医院,当然是因为我喜欢医术,不管将来有没有当上太医,这和我愿意救死扶伤都没有关系,难道我以后没有再升任,便就没有资格待在这太医院?”
“那四哥你回答我一句,到底是救死扶伤重要,还是升任更重要?”
沈怀树被沈川媚接连的话说的差点一噎恼的背过气,是了,他自己也是庶出,升任之后竟是忘了这一点,用这个来贬低沈清致无疑就是杀敌一百自损三千的蠢做法。
他深吸了一口气,自动忽略掉沈川媚那些令他极其不快的话,笑了笑道:“所有人都走了,就只剩你还留在这里,四哥也是担心你才说了这一番话,你要是不喜欢听,我不说就是了。”
沈川媚看着沈怀树隐忍着不悦的情绪,本来因为劳累而觉得疲惫的身子,一下子就变得身心愉悦还能再大干几回合都不嫌累。
面对喜欢自讨没趣往刀尖上撞的沈怀树,沈川媚也是当仁不让的用自身的行动来欢迎他。
她嘴角一裂,看似在笑却笑不达眼底,说道:“四哥忙人多忘事,今早马宏才寻你想着让你帮他替一日当值,你却是说忙推拒了他的请求,我瞧着他急事缠身,就替了他当值,怎么就成了被留呢?”
“是替马宏才值夜啊……”沈怀树呵呵笑了一声,脸上的表情险些挂不住,他赔着笑又补上一句“不是被左院判留下的就好”,然后突然就正起了脸色,看着沈川媚,嘴巴轻轻地努动了一下,神色略显些忧郁。
沈怀树这个人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沈川媚从他踏进来的第一步开始,就已经猜到他来这里绝对是因为有事。
她看了一眼久久没有开口的沈怀树,主动挑开话题道:“四哥是有事找我?还是又想来与我说,有事要找韫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