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月浅听着徐启霍和徐亦霈之间的对话,突然心里灵光一现,对此次的事有了一丝不一样的理解。
之前,她单以为是有人要针对她,才弄出细作的传言。
可现在看,只怕没这么简单。
徐启霍怕是已经听说了什么,才会逼着徐亦霈拿出证据。
徐亦霈相信她,无非就是因为她的血脉能打开密室。
若他不说,她就会被当作细作带走。
若是他说出来,证实了她的血脉实是杨家嫡长女才会有的,那么,他一心要隐瞒的事情就被人窥得皮毛,从而有可能翻出他整个的野心。
以徐亦霈的性子,很可能选前者,然后事后再暗中出手,将她的存在转明为暗。
杨月浅的心沉了沉,目光不经意的扫向了燕以清。
燕以清似有所觉,抬眸看了过来,唇角带着一抹安抚的笑意,开口说道:“小浅儿,你且说说,这么多年来,你是如何过来的。”
“?”杨月浅心里一怔,马上明白过来,他是想让她把自己在杨家受的欺凌说出来。
她在杨家的那些日子,倒都是有迹可寻,说不定还能让人一种她装傻自保的假象。
“别怕,有我在,谁也别想给你套上莫须有的罪。”燕以清说到“莫须有”几字,锐利的目光直射向徐启霍,声音里尽是肃杀。
看来,徐启霍在这件事中,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杨月浅心里有数了,低了头,叹道:“我只想活着而已。”
这一声叹,有三分装模作样,却有七分真实。
她想活着报仇,她想活着摆脱前世的覆辙,她想活着找到自己平静的生活仅此而已。
燕以清没看她,捏着杯子的手骤然紧了紧。
徐亦霈看向杨月浅的目光却变得柔和。
他想起了和她的初见,她明明眼中有畏,却愣是挺直了背走到他面前,激他杀人的画面。
后来,他容忍她的小算计,容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都不仅仅只是因为她的血脉,而是看到了她为了她自己的目的强装坚强、甚至逼着她自己狠辣的一面。
那样的她,和他才是同类人。
于是,惺惺相惜。
“世子妃有话,尽管直说。”李正参的语气也温和了许多。
杨家的事,他只知道一二,但,哪个世家没有点儿龌龊事?
他就算不关心别人家的阴私事儿,可架不住他有两个欣赏杨月浅的女儿,时不时的听上几句,对她的处境,便也知道了些许。
杨月浅垂着眸,淡淡的说起了那些年在杨家受的苦。
痴傻的那些年,原本是记不住事的,可她受了金银茶叶的滋润,又有了那些奇遇,如今倒也能翻出不少破碎模糊的记忆。
从她七岁如何受伤,如何被当作弃子迁至那偏僻的小院,如何被人下毒,如何被人欺凌侮辱,直到最后,连个奴才都敢肖想她、害她毁容时,她才清醒过来,这样的忍让并不能让她安生度日,于是,她才奋起反抗,才有了不一样的她。
她说的事,都是事实,只除非隐瞒葫内天地的奇遇。
“我说的这些,我院中丫环和王嬷嬷都知晓,李将军可以找他们查证,也可找杨府的人查证。”杨月浅的语气由始自终的平静。
可听在众人耳中,这平静却有了不一样的味道。
“该死!”徐亦霈怒气冲冲的拍案而起,“大月儿,当日在舒城,你便该全告诉我,只杀那两个婆子太便宜她们了!”
杨月浅冷笑着看向他:“世子不怕御史参你一本吗?”
她挑唆他杀了几个下人,在别人看来就已经是不孝,若是挑得他灭了杨家满门,她的仇是可以报了,可从此,她何以安生立足?
她想报仇,也得顾及一下阴德,谁知道阴德太损,老天爷会不会收回赐给她的恩典,再次让她一无所有?
燕以清手中的杯子也不知何时被捏碎,不过,他并没有像徐亦霈这样表露出来,只淡淡的开口,说了一句轻描淡写的话:“现在追究,也不晚。”
“身为亲叔,对侄女的遭遇不闻不问,如今还好意思来怀疑侄女的身份,真真糊涂,当不得大任。”徐亦霈看了他一眼,应了一声。
“抢夺家主位,驱赶长兄一家,造谣诬蔑杨家嫡长女,其罪当诛。”燕以清将手里的碎杯随意的一抛,淡淡的说道。
“”杨月浅愕然的看着两人。
这两个男人一直以来都是针锋相对的,现在居然这么难得的达成了共识。
“这些,我会让人去查。”李正参没理会二人,只看着杨月浅说道,“若是真,定还你一个公道。”
“多谢李将军。”杨月浅福了福。
“只这些事,还不足以证明大嫂不是细作吧?”徐启霍再次开口,“大哥,我觉得,还是要慎重些,免得被人倒打一耙。”
“我自有办法,你管好自己的事,这儿自有李将军督办。”徐亦霈不悦的看向他。
“行,算我多事。”徐启霍有些不高兴,挥了挥手退走。
“徐世子妃,还得委屈你几日。”李正参看了看杨月浅,让人将她带回了之前的屋子。
夜里,燕以清进了葫内天地,不过,却不是来找她见面的,而是告诉她,徐启霍在看守中安排了人手,让她小心行事,莫在没有防备时露了葫内天地的秘密。
杨月浅心里有数了,每日便在屋子里打坐、睡觉、练五禽戏,夜里听燕以清说说外面的事,倒也并不枯燥。
“小浅儿,你想把杨家如何?”
几天后的夜里,燕以清同样说完了外面的情况,突然问了一句。
他在葫内天地,她却没有进去,所以,他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杨月浅手枕着头,仰躺着望着屋顶,怔然不语。
把杨家怎么样?
前世,杨家毁在了杨云浓手里,上上下下无数人遭殃,可在她心里,她一直觉得,那些无辜的下人本不应该那样惨的。
她不想成为杨云浓那样的人。
“杨长河除了抢权,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好一会儿,她问道。
“我明白了。”燕以清轻笑,“交给我。”
“你明白什么了?”杨月浅有些惊讶。
“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燕以清却没说,直接转移话题,关心起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