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空沙向非白拱手,言语间满是真诚的感激:“多谢大师。”
言小幼反而轻松了很多,有些不可思议道:“没想到你居然会和妆娘子搅在一处。”
非白笑道:“我自己也不曾想到。”
他只是在种菜,不曾想那另江湖谈之色变的魔物居然就堂而皇之的闯了他的菜园。
那灼灼红衣恍若妖物的妆娘子将手中的孩童随手一扔,压坏了他许多的菜。
非白自认从来不是什么修身养性的高僧,直接便同他打了起来。
二人棋逢对手,不分上下,只打了个昏天黑地。等到二人都累了,方才停下来,毫不拘束地坐在田边,田里的菜早就被这二人毁了个七七八八。
“你应当还欠着点心江湖一个人情吧?”非白记得妆娘子是这么问他的。
非白了然:“怪不得会找上我,做什么?”
“替我去传个信吧,问一问那姓黎的,我要把这小崽子怎么拆了才好。”妆娘子笑道,面上的绯色如桃花般烂漫。
“或者,他想要个活的,麻利丢了武器,去不归巷子找人。”
非白反问:“你为何自己不去?”
妆娘子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一个傻的:“他们不会杀你,可真的会杀我呀。我便是天纵奇才,也不见得能打那么多人吧,何苦自己去寻死?”
非白原就有心帮他们一帮,妆娘子找到他,他便顺水推舟地答应了。他们本来便不是什么善类,甚至并不曾觉得这种胁迫人以自救的方法有什么不对。阴险狡诈便阴险狡诈吧,反正从来也没有想做一个道貌岸然的君子。
此时他同云空沙站在一起,挡住点心江湖的门,立场已然分明。
言小幼看看门外的行情,人走了一大半,剩下的显然是人心涣散,有的甚至已经露出了焦灼的神色。可是谁也不肯就这么走了,不忍这么一趟声势浩大的讨伐会无功而返。
“还是敌众我寡。”不过好歹是轻松了些,如今有了非白的帮助,想要血战一场杀出去,也不是全然没有可能。言小幼心里轻松了一些,甚至有心思开玩笑:“若是上天垂怜,能再派一位神兵助我好了。”
也许真的是冥冥之中注定,言小幼的第二波救兵居然很快便到了。
苏掌门的弟子偷偷跑过来在他耳边说了点什么,苏掌门登时变了脸色,挥挥手让弟子不要声张。
点心江湖的房顶上忽的传来一阵略带轻佻的笑声:“总算是没让我错过这一场热闹。”
这声音怎么呢让言小幼不熟悉,这不就是同她斗了几个月的嘴的红拂么。大门外乱糟糟又涌进来一群人,手持兵刃和那些江湖中人成对峙的状态,正是薛家的镖队。
“我说你怎么迟迟没有消息,原来是借人去了。”言小幼看不到红拂的具体方位,冲着空中喊了那么一嗓子。
红拂有些得意:“那是当然,本夫人什么时候打过无准备的仗?”
自从嫁给了点手春,红拂这一声“本夫人”说的可是越发得心应手。
“诸位应当不知道苏掌门的弟子对他说了什么吧。”红拂轻笑,拿手肘碰了碰始终站在她身边的点手春:“苏掌门有了消息不肯同大家分享,你再同他们说一说。”
点手春应了,含笑道:“诸位,在下已经将苏掌门的叔父送回苏家了,并且已经同在下的一众弟子交代过,凡与点心江湖为敌之人,剑游医一脉无论何时,一概不救。苏掌门显然已经知道这个消息,却并不曾愿同诸位分享呀。”
众人看向苏掌门的眼神立刻变了。
苏掌门急急解释道:“诸位误会,只是叔父派人来交代,切不可为了一己私利,耽误江湖中诛杀奸邪的大业,叔父愿意用自己的性命祭江湖永安。在下心中悲痛万分,却也不想违背叔父心愿,不愿让诸位与在下一同难过罢了。”
黎掌门放弃围攻点心江湖时,数得上他最是义愤填膺,怎知风水轮流转,这短短一瞬便轮到了自己的身上。如今可以说是将他架在火上烤,不过是他叔父而已,他素来爱重自己,如何肯为了旁人拂了自己的脸面。
更何况,在这武林之中,若是有那么一点子众人认可的功劳,旁人总要忌惮的一二分,地位总能稳固个几年,至于之后如何,便另寻机缘了。
如今黎掌门走了,只属他们苏家人最多,诸位也隐隐有以他为首的意思,他如何肯轻易地放弃了这大好的地位。
只是他说的义愤填膺,却已然有一些小门小派动摇了。行走江湖,刀光剑影,保不齐那一日便会沾上一点子灾祸,大家一般都不愿得罪医家的。何况,前一次江湖中大洗牌,医家如今隐隐都以剑游医点手春为首。
谁身上没有杀孽呢,只不过是云空沙恰好有了让大家可以发起围剿的由头,而他恰好又孤立无援,没有什么斗智。所以他们才远远坠在那些大门派的后面,想要分一杯羹而已。可是,何苦为了一个并没有什么价值的人得罪点手春呢。
思及此,又有不少人道了声告辞,三三两两的散了去。
一场声势浩大的围剿,就这么耗了几天,还没有见兵刃,居然便这么散去了大半。
红拂同点手春轻点屋上的瓦片,飘飘然落在地上。
如今有了人手,对方的联盟也瓦解个差不多了,言小幼彻底放松下来,甚至带着点挑衅的问对方:“怎么样,打不打?”
“狐假虎威。”红拂冷嗤一声。点手春顺手将手中的宝剑丢给云空沙。
苏掌门看着人心涣散的队伍,心中已然不想向前,但是被众人盯着,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在那里,不说打,只能一味地放狠话:“诸位,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言小幼状似慵懒的打了个呵欠:“那便耗着吧。”反正也耗不了多久了,便是打一仗,他们大概也没有什么胜算,看样子只能是不了了之了。
众人还不曾僵持多久,便又有了人来。
来的是一位面白无须的中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