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做这行的,唯利是图。”冯纤说。
“的确是这样,”安弦之不否认,“但是在给你相同条件下的待遇,你是愿意做行侠仗义的正道人士,还是扰乱社会的黑道混子?”
“这...”
安弦之能从冯纤的经历感觉到,冯纤是一个正直善良的好孩子,但她太需要一个关心她的人和一个正确的人生引导了。
“我愿意拯救别人。”
“好。”安弦之颔首,“我们这里的待遇很好,虽然难免会沾上血腥气息,但我们要做的就是尽我们的绵薄之力,为世道添光。冯纤,你愿意吗?”
“愿意,安小姐。”
冯纤单膝下跪,弯腰鞠躬,左手捂住胸口,以表忠诚。
“不用这么客气。”安弦之把她拉起了,“以后,我们就当是朋友了,不必如此生疏。”
“安小姐...”冯纤有点感动,这是几十年来第一次感受到别人对她的心灵冲击,当然,是温暖的。
“天色不早了,我们就赶紧回去吧。”安弦之说着,拉起了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自指尖传上来,那股暖流直触心底,给冯纤带来触电般的感觉。
这是...什么感觉呢?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冯纤没有多想,只是跟随着安弦之。
安弦之早已有安排,她把地下室布置成一个温暖的小房间,里面有沙发、床,还有炉子,冬天点起火来,心里都是暖暖的。
外面下雪了。
一片片白色的羽毛在风中起舞,旋转漂浮,却迟迟不肯落地。不知这是作为雪花自由的意愿,还是风的阻拦?
冯纤接下一朵朵雪花,它们立刻在温软的掌心中融化成水。
“快点进来,外面很冷。”安弦之将冯纤从愣神中拉回来。
冯纤的手掌被冻得通红。加上她白日里用力过猛,一天没有进食而突然饱食一顿后,胃难免有些不舒服。
“呕。”冯纤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干呕。
安弦之急忙点起火炉,“你怎么了?是不是胃不舒服?”
冯纤艰难地点点头。
安弦之把冯纤安置在柔软的沙发上,给她盖了一床棉被,好让胃不再受凉。她又转身去烧热水,水蒸气和火炉里燃烧的烟混在一起。
这是多久,没有看到这样温馨的场面了?
门权院里,因为她自身性格的原因,冷漠又疏离,看上去冰冰冷冷的,别人都不太愿意接近她。而唯一几个能和她说上话的朋友,在那次她被门权院长当着众人的面惩罚以后,就完全忽视她了。
在鹅毛大雪的冬天里,她只能独来独往一个人,身边的温度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她开始怀念家里的温暖,开始想起父母为她和兄弟姊妹们煲的汤,开始怀念起童年里美好的一切。
可是她又对此产生怀疑,怀疑那些美好的回忆都是虚幻的,都是假象。
在她和弟弟争吵的时候,妈妈永远都是站在弟弟那一边,即使是弟弟错了,而爸爸就在旁边看着,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她似乎早就察觉到,家里人是不太看重她这个女儿的,他们的眼里只有儿子,尽管儿子就像刘阿斗一样没出息。
连门权院这种地方,也是父母亲自送她来的。
“这是为你好。”他们总是这么说,却丝毫没有顾及冯纤的感受。
当踏入门权院的后几年时,她的心已经死了。她的父母再也没有来看她一眼,甚至都不愿意让那个老奸巨猾的院长捎个话,给她留点念想。
他们没有。
冯纤想着想着,眼泪就不争气地往下掉。
安弦之回头才发现冯纤在小声啜泣,她急忙跑过去,将她揽在怀里,“怎么了?没事没事,不哭啊,你现在的地方很安全,不会有人不要你的。更何况,”安弦之朝她竖起一根大拇指,“你还有我。”
冯纤这下彻底绷不住了,趴在安弦之的肩头嚎啕大哭。往日里的那些委屈如奔腾的洪水般袭来,和眼泪一同落下。室内只有火炉的噼啪声,水壶的蒸汽声和冯纤的抽泣。
安弦之拍拍她的肩膀,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像哄孩子一样地哄着她。
“谢谢你...安小姐。”冯纤哭完,眼眶红了一圈。
安弦之只是安静地抱着她,没有过多的言语。
等冯纤的情绪完全稳固下来后,她才离开冯纤,给冯纤倒水找药去了。
冯纤望着安弦之为自己奔东忙西的背影,心中说不出来的复杂感动。
“好了,”安弦之把药和水递到冯纤面前,“喝吧,喝完会好受一点。”
冯纤将药和杯里的水一饮而尽,随后便沉沉地睡去。
安弦之望着她沉睡的侧脸,陷入了深思。
深夜里,雪停了,外面却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小时候的冯纤最讨厌雷雨天,因为她害怕,害怕打雷的声音,她总是会抱着自己的绒布娃娃,可她还是会害怕得发抖。
就算现在20了,她还是改不掉这个毛病。
“啊!”
她从沉睡中清醒,背部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外面的雷声似乎是看她受惊的样子,竟然变得更加兴奋,将雷声提高了几个度。
“轰隆隆~轰隆隆~”
她捂住耳朵,把头蒙回被子,可惜没啥用。
在一旁熟睡的安弦之也被巨大的雷声吵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身边的一坨被子在那里瑟瑟发抖。
她用手指轻戳,那一坨软软的棉絮就被吓得一激灵。
“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噗!”
安弦之笑了,这是冯纤的声音,还以为是闹鬼咧。
“冯纤,是我,安弦之。”安弦之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冯纤的头便从那里露出一小节。
“啊,安小姐啊。”冯纤松了一口气,但随之又换上抱歉的神色,“对不起啊安小姐,这么晚了还打扰你休息,实在是...”
“唉...”安弦之叹了口气,但并没有责备她。
“轰隆隆!啪!”
一道闪电劈下来,似乎把远处的一棵百年老树给劈断了腰。
冯纤吓得跳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