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打断萧六郎,静静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萧六郎淡淡一笑,带了几分无奈,又似带了几分讥诮:“我只是女奴的儿子,解药怎么可能轮得到我呢?为了能让我得到解药,女奴偷走了信阳公主的儿子,并残忍地杀害了他。之后她自己也自缢了。”
顾娇从听到解药只有一颗的时候就猜到接下来的发展了,她的心底并没有太大的惊讶。
或者她太冷血了。
她前世的父母说的没错,她就是一个怪物。
萧六郎依旧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仿佛他说的不是自己的经历,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信阳公主不知情,还以为他们是被刺客抓走的,是刺客杀了他们。她失去了儿子,我失去了母亲,她说,或许我们是命定的母子,她决定把我当成亲生儿子来抚养。”
信阳公主决定抚养他时他还只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孩,自然不可能亲口听她说那些话,是信阳公主后来亲口告诉他的。
“原来如此。”顾娇道,“那,宣平侯知道吗?”
萧六郎垂下眸子:“知道,就是他给善了后,让信阳公主误以为她儿子与那个女奴是被刺客抓走残害的。一直到四年前,她才机缘巧合地知道了真相——原来,她替杀子仇人养了十四年的儿子。”
那之后,信阳公主就崩溃了。
她从未忘记过那个儿子,也从未将萧六郎当成任何人的替身,她是真真正正将萧六郎当成一个另外的儿子在抚养。
她竭尽所能地教导他,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心血,将他培养成冠绝昭都的小侯爷。
正因为如此,她才承受不住真相的打击。
女奴已死,那么我只能杀了你儿子!
这是她的心魔,也是她全部的恶。
“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萧六郎平静地说。
他面上平静,内心是不是也这般平静不得而知了。
顾娇顿了顿:“所以四年前的大火……”
萧六郎点了点头:“她想杀了我,想和我同归于尽。只可惜出了一点岔子,被烧死的人不是我。后面龙一来了,把她救了出去。”
什么岔子他没说,但顾娇想,应当与真正的萧六郎有关。
他曾经对她说,如果我不是你认为的那个人,她以为他指的的萧六郎,却原来是萧珩。
他压抑着心底巨大的痛楚,说道:“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当年死的人不是我?为什么是我活了下来?我的身上……究竟要背着多少人命?我这样的人……我这样肮脏不堪的人!”
顾娇轻轻拉过了他的手。
“相公,你不脏。”
“还有,不是你的错。”
夜凉如水。
朱雀大街的宅院一片静谧。
信阳公主醒了,玉瑾端着一盆热水进了屋,对她道:“公主感觉怎么样?”
信阳公主坐在床头,淡淡地问道:“我方才又晕倒了吗?”
玉瑾后怕地说道:“是啊,幸好是在床上晕倒的,不然磕哪儿碰哪儿就不妙了。”
有一次信阳公主是在湖边晕倒,恰巧龙一又出去办事了,玉瑾没拉住,与她双双坠了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