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诧异地后退一步,看着被打得奄奄一息,却始终咬牙不吭一声的燕洛璃。
笃定的目光出现了裂痕。
她没有下毒,是那白秀太小气,被气成这样的。
怎,怎么可能?!!
犀利的眸子里有微光颤动,与寒旭尧的目光交错,他的淡漠震痛了陛下的心。
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他不相信自己判断有误!
肯定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肯定!
心底反复地回想,颓然转身,默默进屋,什么都没有说。
寒旭尧抱着燕洛璃急跑出宫。
灵犀阁里,她趴在床上,不断地喘气。
夜罗听到消息赶过来,撩开她的衣服,被打的地方已经血肉模糊。
“你这丫头,不知道喊疼的吗?”
看到她嘴角的血渍,夜罗泛着心疼,拍了拍她的脑袋,马上为其治疗。
燕洛璃被陛下责罚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宫里传得沸沸扬扬。
所传内容出奇的一致,都是关于陛下冤枉了王妃之事,而且越传越离谱。
有的更认为,燕洛璃在陛下面前失势。
“娘娘,好消息啊,那靖王妃被陛下杖责四十!”
青莲听到消息,忽略了被冤枉的部分,欢喜地跑进了萧婉茹的房间。
萧婉茹已经不吃不睡一天一夜了。
面容憔悴的她头发散乱,盯着面前的铜镜发呆。
“娘娘?”
见她没有反应,青莲担忧地唤了一声。
“想来是陛下冤枉了她吧?”
淡然地回应,慢慢转过脸,看着青莲呆滞的表情。
不用想都知道,她怎么可能让人抓到把柄呢?
就算是让,那也是她精心设计的苦肉计。
“帮我梳妆,我要进宫面见皇后娘娘。”
萧婉茹刚失去了父亲,失去了萧家的势力。
现在顷刻之间,寒旭渊又被下了狱,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她几乎来不及反应。
当下,最要紧的,是救出太子。
而,宫里,可以为太子求情的,只有皇后。
坤和宫,皇后听说寒旭渊被下狱后,也是急得一宿无眠。
一早,本想等着早朝过后前去求情。
可偏偏陛下在气头上,还体察不明,冤枉了燕洛璃。
她不敢去火上浇油,担心反而害了寒旭渊。
只能在自己的寝宫里急得团团装,却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
春桃守在门口,眉头都拧到了一块儿,为着皇后担忧。
“奴婢拜见太子妃。”
正着急,就见萧婉茹领着宫女进来,上前行礼。
“母后在里面吗?”
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她微笑颔首,声音温婉。
“太子妃请稍等。”
春桃福了福身,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不久便折了回来,请萧婉茹进去。
“儿媳拜见母后。”
一进门,萧婉茹便跪地扣头,话里透着几分凄婉。
皇后缓缓转过身,憔悴的脸上不失往日的威严。
神情有些恍惚的她,眼底有泪光闪烁,淡然地看了看萧婉茹,嘴角微微扬起。
“你是希望本宫替太子求情吧?”
这种时候,她还能有这份心,也算是寒旭渊修来的福气了。
平日里怎么都看不惯她,今日见了,到十分顺眼。
萧婉茹怔怔抬头,虽然皇后极力掩饰,她的憔悴清晰地跃然于脸上。
抿着嘴,她不敢说话,但表情已经证明了皇后的猜测。
“起来说吧。”
叹息了一声,皇后俯身把她扶起。
“谢母后。”
萧婉茹战战兢兢地起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明明来的路上想好了说辞,可坐在这里,心里的话一下子不知怎么说出口。
屋子里一片沉寂,陷在难过的氛围里,无法自拔。
不知两人沉默了多久,皇后打破了沉寂。
“太子妃,这回,渊儿的罪可不轻啊,你就没有一些察觉?”
眯起眼,打量面前的女人,皇后旁敲侧击。
“回母后,父亲出事之前,儿媳一直被禁足与自己的院子,殿下有什么事也不会跟臣妾说。他有什么事,臣妾真的不知。”
她低眉顺眼地说着,声音里满是悲切和哽咽。
泪花在眼底打着转,她昂起头,不让掉下来。
没有了萧家,她几乎已经一无所有。
这个时候,寒旭渊又被困牢狱。
难道她萧婉茹,要随着太子一起共赴黄泉吗?!
想到自己的悲惨命运,她心底疼得在滴血。
“现在去求你父皇不是时候,他气得就连燕洛璃都挨了罚,你回去想想,是否还有别的办法。白笙毕竟是你府上的人,你回去找找线索,说不定能有什么转机。”
思量许久,皇后考虑再三,还是认为不能冒险。
“是,儿媳遵命。”
还未起身离开,就见春桃慌张地进来。
“娘娘,陛下来了,这会儿已经快到坤和宫了。”
春桃话音刚落,就响起了高公公的高亢嗓音。
“皇上驾到!——”
紧接着,坤和宫的各道宫门全部打开,陛下快步走了进去。
皇后领着萧婉茹踏出了屋子,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臣妾拜见皇上。”
“儿媳拜见父皇。”
两人一前一后,见了礼,随着皇帝进了内殿。
“平身,坐吧。”
不耐烦地甩了一句,目光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萧婉茹。
“太子妃,你先退下吧,其他人也都出去!”
不过片刻,内殿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陛下和皇后。
皇后平静地坐在那里,挺直腰板,不敢有丝毫懈怠。
“陛下,您尝尝这个,今天刚做的荷花杏仁酥。”
取了一块,玉手衬着,递到了陛下嘴边。
诱人的香味让他意识到还未用早膳,凝眉片刻,顺手将其塞进了嘴里。
唇齿留香,不禁勾起了他曾经的记忆。
“关月的死,璃丫头知道多少?”
沉吟了片刻,他目光锐利地盯着皇后。
皇后心底一颤,眼底掠过惊慌,思量片刻,摇了摇头。
“她查出什么了吗?”
心绪不宁地反问了一句,调动脑海里所有的记忆。
一提到关月,皇后心里无比慌乱,她怎么都无法忘记,在关月生产的那天,她在催生的药中加入了导致她难产的药物。
她还记得,关月死死抓着她的胳膊用力的样子,那种痛就像是梦魇,挥之不去。
那日燕洛璃对自己的试探,皇后一直都挂在心里。
她敢确定,燕洛璃一定知道了什么。
“皇后觉得呢?”
陛下又拿了一块杏仁酥,眯起眼睛,将问题又抛了回去。
“那日城外,璃丫头与陛下差点儿就碰上,之后她来试探过臣妾,臣妾觉得,她应该已经知道不少了。”
战战兢兢地说出自己的猜测,皇后低着头,余光不断地打量陛下的神情。
“看来……”
他手里的杏仁酥被捏的粉碎,眼底掠过杀意。
“看来,又得麻烦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