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些年轻的文人雅士,冯天一的脸色根本不似昨天那样阴冷,慈祥欣赏的笑容一刻都没有消失过。
然而,在看到莫云的一刹那,冯天一的面容却瞬间沉如死水,微微眯起眼睛,冷声说道,“你来做什么?”
莫云疑惑地问道:“今天不是你女儿择婿招亲的日子吗?我当然是来参加会试,争取能给你当个女婿啊。”
冯天一嘴角微微一抽,咬牙切齿道:“你都已经有老婆孩子了,还来打我女儿的主意?“
“很不巧,我对冯梓姑娘神往已久,所以昨天回去之后,就跟我老婆离了婚,跟我女儿断绝了父女关系。”莫云耸耸肩道,“怎么,你有规定说离过婚的男人不能来参加吗?”
“好一个狼心狗肺、无情无义之徒,昨天还口口声声说的振振有词,今日你便本性暴露了。”冯天一脸上满是厌恶之色,冷笑着道,“我招女婿,比的是诗词歌赋、文化修养。你这种粗鄙之人,还是不要来搅局的好。”
“我千里迢迢从海宁跑来,哪有不让我参加的道理。”莫云挑了挑眉,故意增高几分声调,“难不成冯先生早已将女婿这个名额内定给了某人,召开这么一个所谓的择婿会试,只是为了沽名钓誉不成?”
“放肆,你竟然污蔑我冯天一沽名钓誉?真是信口开河!”冯天一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但还是不得不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好,既然你也是来参与会试的,就请抓阄吧。”
莫云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从那小木匣中拿出一张纸条,若无其事走进了屋中。
看着莫云大摇大摆的背影,冯天一心中一阵冷笑。
反正今天这场会试,主考官都只有他冯天一自己一个人而已。权且先让你这无礼之徒进来得意一阵,回头等第一轮会试便直接将你淘汰下去,倒时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很快,所有前来参与的文人全部进入屋中,按照抓到的阄上面所写的,分别来到各自的考场。莫云所抓到的是“画”,会试的地点是在二楼的书房中。
“算你小子走运。”司徒玉虚不屑地冷哼一声。他抽到的是“琴”,虽然这也算是他最拿手的绝活,但是一想到不能亲手狠狠挫一挫那个无耻狂徒的嚣张气焰,他就恨得牙根直痒痒。
至于到第二轮再教训他?不好意思,玉虚子根本就不相信那种只会耍口舌之利的小人能从第一轮中脱颖而出。
书房之中,同样分到“画”的总共有十几人,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一张实木小桌,上面陈列着笔墨纸砚,摆放讲究而端庄。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冯天一背着手从外面走了进来,扫视了众人一圈,淡淡道:“诸位,你们的题目,是画一幅徐悲鸿大师风格的八骏图,时限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我会来逐一评分,评分最高的人,可以进入到第二轮会试。”
“啊?八骏图?那可是徐悲鸿大师的成名之作,公认难度系数最高的经典之一啊……”
“两个小时想要画完,未免太吃力了……看来冯先生主要是打算考验我们的画速,而非画功啊。”
冯天一转身离开之后,屋中一众考生全都开始拈笔沾墨、奋笔疾书起来。
所有考生都面色严峻、如临大敌,只有莫云满脸轻松,用毛笔在宣纸上比划了半天,仿佛在看什么有意思的电影,嘴角始终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却迟迟不肯动笔。
这个冯天一真是太可爱了,他怎么就这么会出题呢?
老头子有三大爱好,其一是爱酒,其二是爱茶,这其三,便是爱马了。
老头子爱马如痴,尤其爱画马。在监狱中的三年岁月以来,莫云每天都可以看到老头子在牢房的墙壁上,或者找赵姐讨要的纸上画上一只骏马,三年以来,不论是马的动作、模样、乃至神态,就从来没有过重样的。
不夸张地讲,别说让莫云画八骏图了,便是让他画一幅百骏图、千骏图,都只是小意思而已。
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流逝过去,其他人差不多都已经画好了大致的框架,只剩下细节的整改。莫云才不紧不慢将毛笔沾上墨汁,鼻尖轻轻落在质感光滑的宣纸上。
很快,两个小时过去,冯天一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背着手从一楼走向二楼的书房。
参与会试的后辈们的才华,比冯天一想象中还要高超。除了司徒家族的天才玉虚子毫无疑问成为了“琴”组冠军之外,“棋”组的棋王陆鸣通、“书”组的左舞墨,也全都是才华横溢的人才,让冯天一满意无比。
其他三组都已如此,“画”组的佼佼者也一定是实至名归之人。冯天一已经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擦亮了眼睛好好评审,绝不让有才华的人明珠蒙尘。
当然,除了那个粗鄙小人的画根本不需要细看。冯天一早已暗下决心,哪怕其他人都只在纸上画一个黑点,他也绝不会让莫云成为“画”组的冠军。
一想到自己的女儿终于能寻得一位才貌双馨的如意郎君,冯天一心中就无比激动,当即脚下的步子都忍不住快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推开了书房大门:“诸位,时辰已到,请各位将画呈上来吧。”
然而,除了莫云拿着手中的画卷站起身之外,其余十几名参与会试的考生全都一动不动,耷拉着脑袋坐在原地,仿佛打了败仗的将军一般,脸上满是怀疑人生。
看着莫云脸上那自信无比的笑容,冯天一嘴角微微一抽,勉强挤出了个笑容:“看来两个小时画八骏图来说,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这样吧,我再将时间延长一小时,各位抓紧时间作画,我静候佳音。”
冯天一话音刚落,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人缓缓站起身,面如死灰地说道:“冯先生,感谢您的好意,不过已经不用再比了。
“因为我们……已经认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