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一句话,让凌忍变成了公司、医院、家里,三头跑的状态。
都说人一旦忙起来,什么伤春悲秋,儿女情长都再想不起来,平静的脸上无怒无喜,只是隐隐约约地浮现着一个“滚”字。
这倒是个事实,凌忍忙得就连想一想于彤的时间都没有,因为全世界都在跟他要态度、决定和结果,他面前的人和事,成堆成堆的,什么移民,什么追老婆,都变成了遥不可及的事。
这时候他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忽然晕倒了,一个人每天要做这么多事,有着来自公司下属、合伙人和银行的各方压力,还有像他这样不听话,和父亲对着干的不孝子,父亲倒下是正常,不倒下才是个奇迹。
凌忍也是从这一刻才真的想明白,他并不是一个孤独的存在,而是有父母,也有自己家庭的人,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家庭就一味地伤害父母的感情,之前的一切,是他处理得不够妥当。
他的心理有点像是赎罪,于是认认真真地,全心全意地将公司打理得很好,至少在凌军住院期间都没出过任何大问题,有任何不决的事情,他都会跟凌军请教,很好学,也很努力。
凌军觉得早该如此,他的公司早晚都是要给凌忍的,借着这个机会给了他,也算是没有白病一场。
凌忍是个主观能动性特别强的人,他读了那么多书,又比凌军聪明,运营期公司来自然是青出于蓝的结果,待到他把公司理得风调雨顺的时候,凌嫒都四个月大了,凌军早就出院了,但是以身体不适合工作为由,正式在家里颐养天年起来,公司就完全移交给凌忍管理了。
凌忍再不是之前给人打工的那个凌忍,而是拥有一家大企业的老板了,他的肩上扛着很多人的未来,有利有弊,利的是他在家中和公司同样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弊端是,他要操心的事情比之前多太多了。
自己的决定没有人反对的感觉真好,本来他以为,当他拥有得更多的时候,当他越来越成功的时候,当他有能力去找于彤,正式将她从父亲手中营救出来的时候,于彤已经不再联系他了,她就像只断线的风筝一样,飞远了。
凌忍很寂寞,思念着离去的人,开始怀念过去的美好,有了钱和势力,想起了当年的承诺,想要实现对她的承诺,如果他将一切都准备好,如果他盖好了城堡,公主是不是就会回来住了?
他就那样抱着过去的回忆,开始造城堡,带着日渐长大的孩子,清心寡欲地过了五年。
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比如记忆,比如感情。
时间冲淡了于彤身上的问题,放大了她的好,也放大了他对于彤的感情,或许是因为从未真正得到过,所以心中总是欠着欠着的关系吧,他将那一份“欠”视作了“爱”,自以为很爱于彤,渐渐地,想的次数多了,就说服了自己。
其实现在认真想起来,这不过是于彤赋予他的一个角色,他欣然扮演了那个角色,一切和这个角色相违背的想法都被他按压在心底,装作不曾出现过。
于彤是完美的,惹人怜爱的女子,她是他一生的向往,既然如此,还他有什么好计较的?
这世间并没有什么完美的人,除了于彤,他也没有对谁有过这样的感情,他要忠于这份感情,于是就那样死死地陷在于彤给他的角色里,很多年出不去。
就算当年于彤已经有很多露出马脚的地方,她的理由也经不起推敲,只是他身在局中,看不清全貌,又因为感情倾向很明显,一味地站在她那一边,完全没想过她会有任何问题。
就连他一直耿耿于怀的,整整五年时间,于彤为什么都不联系他,现在他已经想明白答案了,十分简单:只是她不想联系罢了。
否则以如今通信科技的便利程度,于彤不可能几年都找不到时间联系上想联系的人。
凌忍有些难以面对,如果于彤真的似他所想,以玩弄人心为乐,以操纵他人的感情为荣,那他对她的感情算什么?他又算什么?
她落难时的救援,沉沦时的浮木?她需要时则用,用过则丢的工具吗?
他是彻头彻尾地被利用了,还是在于彤的认知里,他是最忠实可靠的人,一定会好好对孩子,所以才会安心地将女儿托付给他?
于凌忍而言,孩子的爸爸是谁从来都不重要,他只需要知道,于彤是她的妈妈就可以了,是的,他就是有这么爱屋及乌的人。
想起伊人已逝,变故颇多,凌忍忽然觉得那些事就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一样遥远了,若不是凌嫒真实地存在于他的生活中,他都要怀疑和于彤在一起的那一年时间,是不是只是他的一个春秋大梦了。
而他分外珍惜的旧时光,视为珍宝的日子,也不过是被于彤玩弄得团团转的过往罢了。
陶陶和萧艾来到客厅里的时候,只看到凌忍一个人,对于这样的局面,她觉得很好,因为她怕见凌嫒,在孩子面前,她没办法跟凌忍谈成年人之间的事情。
萧艾陪陶陶回来,并没有存什么私心,只是担心她一个女孩子,来跟对方摊牌,如果两人的情绪都很激烈的话,怕她会吃亏,只是怀着护她安全的心。
陶陶则是太需要一个司机了,等她跟凌忍讲清楚以后,肯定是要即刻离开这里的,到时候可叫不到车来接她。
凌忍看到两个年轻人出现在眼前,萧艾穿一件深灰色休闲衬衣,黑色长裤,极简的一身打扮,却将他自己凸显成了唯一的亮点,尽显气质,非常有魅力。
陶陶穿的那件浅灰色泡泡袖连衣裙,长度在膝盖以上,整条裙子十分素净,别无装点,只靠精准的剪裁,便是十分得体的一身,更衬出她的青春洋溢。
两个年轻人,两个穿情侣装的年轻人,两个穿情侣装的有旧情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