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于彤离去的最直接原因是杜鹃的造访,而于彤的性格是那么清高,杜鹃用钱打她的脸必然会惹她极度生气,以至于丢下孩子和凌忍直接就负气离开了。
凌忍在看到那张纸条的时候,血液直线上涌,十分冲动地去找自己的父母理论,没有细想过,其实早在杜鹃造访之前,他和于彤之间就已经出了裂缝,于彤的离去并不是一个单独的原因造成的,他也充当了其中的一环。
凌忍回家质问杜鹃:“你为什么要跑我家里去羞辱彤彤?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甚至已经是丈夫和父亲了,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的妻子说三道四?”
杜鹃十分绝望地对凌忍回吼道:“因为我是你妈!我生了你,养了你,就有资格管你的事,别说你才二十几岁了,就算你到八十岁了,我要是还活着,也有资格管你的事,你这条命都是我给的,你活着一天,我就是你妈!”
凌忍心中也知道这个理,但是他咽不下这口气,就算是他的妈妈也不应该干涉他的婚姻生活,他跟于彤是分是和都可以,但绝对不应该由别人来决定,或是从中作梗,硬生生地切断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终于发现,自己作为一个单纯的人类个体的时候,力量十分微弱,弱小得就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他感到非常自责。
那时候的凌忍还没有如今的冷静,冲动的结果是他没有想通,之所以自己的反应那大,都母亲那么凶,都是因为他在逃避问题,他根本就不想承认,自己和于彤之间已经存在了裂痕,他只是粗暴地将一切都归责到杜鹃的身上,这样他会好受一些,他可以告诉自己,不是他对于彤的感情变了,而是母亲逼走了他爱的女人。
其实现在想来,他怎么就冷情了,怎么就没需要了?
他在面对陶陶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任何心理障碍,亲密起来毫无阻碍,想做到哪一步去都不成问题。
于彤离开以后,并没有完全消失,还曾主动联系过凌忍。
她一开口就哭了出来,说:“我没有地方可去,就回家里了,我爸不知道我未婚先孕的事,只是看到我们的结婚证就说要打死我,我跟他说什么都不听,还说要关我禁闭,现在根本就不让我出门。
我是用我妈的手机悄悄给你打的电话,你不要担心,我爸虽然生气,但是他不会伤害我,你也不要给我回电话过来,被我妈知道了,我就再也不能和你联系了。”
凌忍知道于彤的家教很严,以前也听她说起过,爸爸是个很在乎个人和家族名誉的人,性格有些独裁,从小时候开始,于彤将来要走什么样的路都是由他决定的,不管是学琴还是出国进修,根本就没有征求过于彤的意见,他说了就算。
于彤从小就很怕她爸爸,小时候因为玩性使然,有次实在是不想练琴,翘掉钢琴课去公园里玩到很晚才回家,就算没有小伙伴,就算只是在公园里看别的小朋友和大人玩得开开心心的画面,她都能高兴好久,甚至忘记早点回家。
那次于彤的爸爸将她一顿好打,若不是家里有客人在,出手拦了一番的话,那天晚上,于彤一定会被她爸爸从三楼丢下去。
于彤很肯定地说:“我爸当时是真的不想要我了,只是一件那么小的事情,就因为偏离了他提前设定的轨道,就暴怒成那样,效果是显著的,后来我再也不敢不听话了。
我有一个座右铭,就是忤逆我爸就会死。”
凌忍起先并不相信于彤的判断,没有哪个家长真的会对自己的子女痛下杀手,就像他的爸妈,就算说话再狠,只要他愿意稍微软一软态度,变得恭顺一些,他们便马上会对他疼爱有加,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他。
当他听完于彤的述说以后才知道,于彤的爸爸真的和自己的父母不是一类人,他不仅没有因为于彤的顺从而原谅她,反倒是选择了离开这个给于家蒙羞的地方,全家一起移民加拿大了。
凌忍对此也想做出努力,如果于彤的父母是不满意他作她家女婿的话,他愿意登门拜访,看女方有什么具体条件,按说选女婿不外乎经济条件和人品长相,他自认哪一样都不差,能经得起岳母岳母的精挑细选。
结果于彤却说:“以我爸的脾气,决定了的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你就算是登门,也见不到他老人家,只能吃闭门羹。
你不要担心我,我暂时没事,等我爸的坏情绪过去了,我再慢慢跟他说你的事情,等他的气消了,或许会愿意见你。毕竟我们的关系是受到法律保护的,不管他对你是否满意,你都是我的合法丈夫。
请你一定要照顾好小嫒,她的事情我一个字都没敢跟我父母说,我爸知道一定会打死我。
你们等我,我会尽快说服我爸,让他接受你。”
凌忍特别理解于彤的处境,毕竟他也曾夹在父母和妻子之间,当然对于彤被夹在父母和丈夫之间的立场感同身受,只要情况有一点好转,他都愿意付出全部的努力,争取她。
当年凌忍正在考虑要不要去加拿大找于彤的时候,凌军忽然晕倒在办公室里,送到医院一查,是蛛网膜下腔出血,住进ICU里抢救。
这时候什么过往的狠话,什么父子之间的矛盾冲突都不重要了,凌忍将孩子交给刘姐照顾,自己从早到晚在医院里候着,陪妈妈一起等待父亲脱离危险期。
情绪已经彻底崩溃的妈妈,也需要凌忍的安慰和陪伴,一时之间,他就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还不犹豫地撑起了整个家。
凌军被抢救过来以后,算是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了,过去的顺心和不顺心的事都算是全翻篇了。
他醒来一眼就看到凌忍在病床前伺候,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公司,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