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了然地点点头，又问道：“门口放的那口缸，也是你朋友摆的？”
说到这口缸张铁就来气：“我这么高大上一处门面，他倒好，给我门口放农村里人用的一破水缸，我不让摆，他就跟我说那缸是他专门去了很偏远的乡下，考察了整半个月才选到的。我嫌不好看，他说水是财，门口就放一水缸，招财呢，我才勉强同意留下那口缸，他就跟我要了一大笔钱，说是古董。不过这家店的生意确实很不错，可能那口水缸确实招财，否则我们的朋友关系也保持不到现在了。”
陶陶“哦”了一声说：“原来如此，确实是古董啊，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才会干的事情，在水缸上雕刻精致的八仙过海的故事。但凡有点文化的人，路过这家店门口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吧，因为城里没有人用水缸，对他们来说就很稀奇，你的店因此被更多的人知道了，别人进来以后发现内里的装潢更是充满文学气息，很高雅的店，东西又好吃，如此种种，你的生意不好都不对啊。你朋友的品味很好，内外风格统一，还遥相呼应，做得很完美，你应该感激他费了这么多心血在这家店的装修上。”
陶陶出了店门以后方才想通一件事，就是暴发户和大总裁的区别究竟在哪里，大约就是张铁这种半桶水响叮当还极度物化女人的态度和凌忍那种沉稳内敛虽然严厉却也只是就事论事对任何人都有着起码尊重的不同。
刚才吃东西太专心了，陶陶没顾上别的，现在一看手机才发现凌忍发来了消息：“今天带小嫒回家了，她请我帮忙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来家里找她玩？”
陶陶回了信息过去说：“我弟弟上班时间比较自由，他留我在家里多玩几天，我看情况吧，现在还没定什么时候回去。”
凌忍发消息的时候，还没离开父母家，现在都已经在自己家里坐一会儿了，从这回消息的时间上来看，陶陶应该是相亲完了，于是问道：“相亲结束了？感觉怎么样？”
陶陶随意地说：“刚结束，我正在等车回家，至于感觉嘛，我觉得女生读太多书的坏处就在这场相亲里体现得淋漓尽致了。在对方说话的时候，我的心中充满了嘲讽的弹幕，由于弹幕过于密集，我都看不见他的脸了！”
凌忍看完陶陶发来的信息，忍不住笑了一瞬，心情愉悦地发了一句话过去：“有那么糟糕吗？”
陶陶想了想，要怎么形容在和张铁交流的时候那种糟糕的程度呢？
最后她将今天相亲的最大感受凝结成了一句：“糟糕得超乎你的想象，我真心觉得，听他说话还不如听你骂人。”
凌忍一不小心就笑出了声来，凌嫒吓了一跳。
她爸爸并不是个喜形于色的人，就算对她一直都很温柔，却也甚少有事能惹得他开怀大笑起来。
凌忍自从遇到陶陶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以后，总会一不小心就被她略显清奇的脑回路给逗乐了。
他揉着凌嫒的头顶说：“是陶老师，要跟她说话吗？”
凌嫒开心地点头，然后凑近手机说：“陶陶，想你了。”
陶陶闻言，心花怒放，马上回了语音过去，凌忍点开就听见她雀跃地说：“我也很想你啊，小可爱。”
已经从小嫒变成小可爱了吗？
陶陶接着又关心了一下凌嫒过年期间在爷爷奶奶家里玩得开不开心，大部分时间都是陶陶在说，凌嫒只是简单地答个是或者不是，有时候还会习惯性地用点头、摇头来作为回答，凌忍在这场两人的友好交谈中，尽职尽责地充当了翻译的角色。
这世间能劳烦他如此有耐心地为之服务的人，也只有他的女儿了。
聊到末了，陶陶与凌嫒在告别的时候提醒道：“今天我们就聊到这里吧，等我回去了再去找你玩啊。对了，小嫒，爸爸帮你找了我，你记得要感谢他哦。拜拜。”
凌忍面带微笑地看着凌嫒说：“你要怎么感谢我呢？”
凌嫒偏头想了一想，凑过去在凌忍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说：“感谢，爸爸。”
凌忍的心跳猛地快了几拍，以前凌嫒也曾亲过他，这却是她第一次清晰地叫他爸爸，他觉得心中一片柔软，伸手将她抱到怀里来，轻轻摇晃着她问道：“小嫒喜欢爸爸吗？”
凌嫒想也不想地回答：“喜欢。”
凌忍又追问：“最喜欢爸爸吗？”
凌嫒忽然之间就沉默了。
凌忍一低头，见她正蹙眉思考着，他心中也有几许疑惑：莫非，才认识几个月的陶陶在凌嫒的心中，地位竟然可以和他一较高下了？
他也没有那么小气，也不意让凌嫒为难，毕竟这个问题只是随口一问，想要逗她说话和她增进感情而已，见她纠结了起来，便马上说：“没关系，无论你最喜欢的人是谁，爸爸最爱的人都是你。”
凌嫒果然放松了下来，小脸上又有了笑容，转身抱着凌忍的脖子说：“我也爱你。”
凌忍轻轻拍着她小小的背，不一会儿，她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望着凌嫒可爱的小脸，舒缓的表情，顿觉陶陶说的果然没错，当凌嫒感觉到爱的时候，才会愿意敞开心扉地与人交流。
凌嫒现在不仅愿意开口说话，甚至愿意直面她的身体缺陷了。
当她无法随心所欲地顺利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的时候，她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选择放弃或是逃避，而是会再去多尝试几次，直到把事情做到了为止。
她真的成长了许多，内心也变得坚强起来了。
凌忍想起了陶陶上次来他家里的时候，她就那样坐在长毛的地毯上，抬头仰望着他，小小的巴掌大的脸，看着就像个小孩子一样，那样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姑娘，却能在几个月内就改善了他几年的心病，真是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