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卿不敢反驳,恭顺地盈盈下拜,“爹爹教训的是。”
柳如卿的亲娘是柳逸松的正室文氏,文氏的娘家也是在京城世代为官的人家。一听自己的女儿刚进门就被数落,文氏不高兴起来,“那个莫如风不是个好东西,家里姬妾一堆,你不担心咱女儿在他家受苦,反倒担心女儿得罪你那大姑爷,你还真是个‘亲爹’啊!”文氏哼了一声,拉着女儿回自己屋里叙旧。
柳逸松出了名的惧内,不敢再多说什么。
季敏看着母女俩截然相反的待遇,不禁叹道,这才是女人该有的地位——说一不二!
文氏的傲人地位,是靠位高权重的娘家做靠山,正所谓,经济地位决定家庭地位,一点儿都不假!
不过,柳如卿呢?柳如卿在莫家,也是有地位的,不是吗?
看了看她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季敏只能说——她太软弱了!有理不在声高,但是,嗓门大的就是比别人高半头!
晚饭的时候,柳家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算是给柳如卿洗尘。
柳如卿的大哥有饭局,除了他,其他人都来了。柳如卿有三个姐姐,两个哥哥,一个妹妹。文氏只生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就是柳如卿的大哥和她。其他的姐妹,自然就是柳老爷的姬妾所生。
与莫家的姬妾不同,柳家的姬妾就安稳多了,季敏猜想,大概是被文氏强大的压力震住,所以才不敢造次。
也许只是表面现象,水面下的波涛,谁又知道呢?
“四妹这次回来,打算待多少日子啊?”说话的是柳如卿的大姐柳如烟,她虽是庶出,却因为嫁了个好夫婿,整个人仿佛飘在半空中,季敏看她的眼神就知道,这是个没脑子的女人。“大娘整天挂记着你,你可要多住些时日啊!”
柳如卿嫣然一笑,“这次,肯定是要多陪陪母亲的。”
文氏见着自己的女儿就欢喜,一直拉着她的手。“嗯,明儿开春儿再走吧,到时候天也暖和了,路上行走起来方便。”
“胡闹,怎有在娘家过年的道理!住些许日子,便回去吧。”柳逸松举着的酒杯‘啪’的摔在桌上,文氏张了张嘴,瞥了一眼满桌子的人,没再言语,但忿忿的表情说明她不可能听从丈夫的安排。
季敏又学了一招,在外人面前,要记得给丈夫留面子,他毕竟是一家之主,特别是在那么多女人面前。有多少话,关起门来说。
一顿饭吃的还算太平,饭后,季敏和红玉扶着柳如卿回房,路上跟柳如卿的大嫂墨硐华一起走。
“你这次回来脸色不太好,要看开一些,世道就是这样,我们无能为力,只能苟活着,你有显赫的地位,不要跟不入流的东西计较。”墨硐华是柳邵濒的妻子,跟柳如卿自然就亲近一些,她拍了拍柳如卿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女人啊,躲不过这种命,你何苦糟践自己,平白让人家快活了去?想开些。”
柳如卿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在柳家的日子,确实比在莫家舒服多了,季敏和红玉都是这么觉得。每天不用见到那张讨厌的脸,首先就让季敏多吃一碗米饭。红玉回到自己的地界,更是如蛟龙出水,嚣张跋扈没个边儿。要不是有红管家震着,季敏怀疑她真能上房揭瓦。
莫唤在柳家的私塾里跟其他孩子一起念书,季敏每天都会督促她写字,为了公平,季敏也练字,她想到某人曾经取笑过她的心性不成熟,她就借此练练心性吧。
九月九登高,柳家全家到京城外的乳山上郊游,顺便在山上的净禅寺小住,礼佛三日。男人都有仕途,自然不能久住,只待了一日便下山了,留在山上的都是女眷。
秋高气爽的美景,让柳如卿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走得累了,一家人便在凉亭中小歇,一起品尝随行带着的点心。
这次又是季敏动手做的,文氏尝了一口就一个劲儿夸巧哥儿手巧。其他人口是心非的跟着附和了几句,季敏觉得太虚假。红着脸退到一边儿,自动屏蔽那些人的虚伪。
太阳偏西的时候,众人往回走。
柳如卿心情好,就多转了一会儿,季敏害怕山风凉,便回去给她拿披风。
经过寺门口的时候,正巧柳如烟和柳如云一起进门,季敏不想跟她们打照面,便躲在一旁。
“你看那个死丫头病怏怏的样子,难怪夫家赶她出门。”
“你说,那莫如风不会休了她吧?”
“那也保不准!莫家不是江南富商吗?这次她回来,就带了两个木箱和两个小丫头,要是莫如风不想休她,怎么不跟她一起风风光光的回娘家?话说回来,就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是个男人看着都心烦。莫如风能留她到现在,已经够可以的了。不过,她可别回来。老婆子就知道宠她,搞不好又会在老头子面前替她求好,什么宝贝都往她手里塞,到时候就麻烦了。”
“谁让人家是正室呢,咱们心急也没用啊。”
“……”
两个女人一言一语的走掉,季敏在后面攥紧了拳头,哼,这两个贱女人,有机会一定要收拾她们。
到了夜里,柳如卿念了一会儿佛经就歇着了。
季敏白天憋了一口气,晚上想找机会出一下,便趁红玉睡着的时候偷偷摸摸溜出房。
黑夜中的山上,一阵阵阴风吹过,黑黑的树影晃动,透出一股子邪气。
季敏手里攥着白绫,来到柳如烟的窗户底下。她刚想甩出白绫,就发现一个黑影在房檐底下闪过。
不会这么倒霉吧?季敏在心里暗暗叫屈。不会想要装鬼吓人的,反倒遇到真的鬼吧?
季敏一个跃起,脚在窗台上一点,攀住房檐,抓住廊子横梁,一个荡秋千趴在了横梁上。
好在自己有先见之明穿了黑衣服,但也难保那鬼没发现她。乖乖趴在横梁上观察下面的动静,抬头却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
季敏手底下一颤,差点儿摔下去。原来那‘鬼’也跟自己一样躲在廊下啊!
他们两个离得不是太远,但季敏除了一双明亮的眼睛之外,没有看清他的面貌,只感觉出是个男人。
男人用手指挡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季敏吃惊的张开嘴,难道是个梁上君子?那也好,就让他偷吧,偷光了才好!
“嗯……”一声媚到骨子里的娇喘声破坏了季敏的好心情,接着是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说话,因为声音小,听不清。季敏啐了一口——她男人不是下午刚刚回城里吗?不要告诉她这会儿子在她屋里的男人是她相公!
“你答应过要送我那件红珊瑚的,怎么到现在我也没见到那宝贝的影儿?”嗲声嗲气的声音从房里传了出来,是柳如烟的,但是跟平时那副拿捏样差了很远啊,没想到这位还是个百变芭比。
“最近太忙,上边又要出事儿,你以为整天闲着没事干啊?”男人的声音有些苍老,季敏推测这人的年纪应该不小了。
“上边又要出事儿?什么事儿啊?”柳如烟好奇的问道,有秘密可以听,季敏也来了精神。
“男人的事情女人少问。我上次让你收好的东西没问题吧?”
“没有,我办事,你放心就好。”
“嗯,是啊,我的小心肝儿……”
紧接着,一场现场版活色生香上演,娇声阵阵,酥麻入骨。季敏趴在横梁上比趴在钉板上还难受,身上的小米粒一个劲往下掉,都可以熬一锅粥了。
抬头瞄了一眼‘梁上君子’,却发现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季敏皱起了眉头。
该不会遇到色狼了吧?屋里的活春宫,激发了那人的兽-性,盯着她这个小女娃过眼瘾?
季敏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挥动手中的白绫,就想给那人一记棒打。白绫如灵蛇出洞,直奔那人面门而去,那人一个后翻身,腿挂在横梁上,来了个倒挂金钟,躲过季敏的白绫。
一切动作悄无声息,完全没有打断屋里人的兴致。季敏咬了咬牙——这是遇到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