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非礼啊！”曲瑞一下子躲了三尺远。
“啧啧，不就摸两把，还不愿意了？”韩美斜眼看着他，“给我调戏两把，我就让你去找小狗子，干不干？”
还有这样不要脸的女人！曲瑞气急，可一想到接连发生在学校的惨案，心里就纠结不已……
车厢里阴暗得很，厢壁上用金属架固定了一些青花瓷器和大量的老式钟表，“滴答”声不此起彼伏；地上铺着老旧的波斯拼花地毯；一个车厢三分之二都堆着书籍和报刊，几乎触到了车厢顶部，连一张低矮的钢丝床上也垒着厚厚的剪报。
曲瑞一眼便认出那些钟表都是些价值不菲的名品，看来这个韩飞还挺有钱。
“嘎吱——嘎吱——”有咀嚼食物的声音，曲瑞循声一看，只见昏暗的光线中，一张洁白如玉的脸闪着淡淡的光，长发泼墨，如天神下凡。
他几乎疑心自己看错了，仔细看时，却见那是个看不出年龄的男子，娃娃脸，五官精致。穿着一身考究的白西装，手里却抓着几个红通通的麻辣鸭头，嘴里鼓鼓的，“噗”的一声，便吐出了许多小骨头。这大快朵颐的模样，哪里有半分天神的样子。
莫非这就是韩飞？不像啊！
“怎么，觉得失望？”那个男子放下手中的鸭头，拿起一边的丝巾擦了擦手，嘴里慢条斯理地说，“我的样子跟你想象中的大侦探模样一点都不像？”
曲瑞下意识地点头，随机，墨黑色的瞳孔骤然放大：自己的表情有那么明显吗？怎么他只扫了一眼，便看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你的名字？”韩飞拿起了一本小册子，打开。
“曲瑞。”
“曲瑞？”韩飞皱眉，“没这个人啊……你预约了吗？”
“没有。”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儿，曲瑞便有些后怕和愤怒。
“哦？我姐竟然让你进来了？”韩飞打了个响指，“啪——”一声，垂在车厢顶部的水晶灯便亮了。水银般的明亮灯光顿时倾斜而下，刚才还晦暗莫名的车厢顿时如白昼般敞亮。
“啧啧。”韩飞瞄到了曲瑞脸颊上来不及擦拭掉的猩红色口红印，语气调笑，“看来我姐姐在你身上揩了不少的油啊！”
曲瑞本就有些气，现下又被罪魁祸首的弟弟调笑，心里便更不是滋味儿了。他本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当下便拉长了脸，急道：“行了，说正事吧，韩飞韩大侦探，我是来找你帮我破案的。”
“哦，那你为我准备了多少酬劳？”韩飞翘起了二郎腿，眼里全是精明和算计。
曲瑞哑然：还没问清楚是什么案子，便询问酬劳的事儿？这个侦探到底靠不靠谱啊？还有他那个姐姐……不靠谱姐弟？
“酬劳！”韩飞加重了语气，“曲瑞是吧，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你要多少？”曲瑞赌气地说，“你连是什么案子都没问我，难道你就笃定自己能破得了这个案子？”
“既然你对我这样没自信，你为什么又要来找我？”韩飞反问道。
曲瑞哑口无言，这高大帅气的年轻人涨红了脸，好半天才说：“二十万。”
这次，他带了二十万的支票在身上，这是他一个月的生活费，在普通人看来，这可是一笔巨款了。
“二十万，你打发要饭的吗？”韩飞嗤之以鼻，“一口价，一百万，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什么，一百万？”曲瑞瞪大了眼睛。
“如果你不舍得出血，那就请吧。”韩飞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曲瑞的耳边再次响起了那个压抑而狰狞的女声：“你们都是恶魔！”
“你们一个个都会不得好死的！”
“我诅咒你们！”
……
他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咬咬牙，道：“好，成交！不过，我现在只带了二十万在身上，剩下的，我希望可以分期付款。”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那张薄薄的支票递给韩飞。
一双修长的手接过了支票。
“这就对了嘛。”韩飞淡淡地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面容纯真，如冰雪消融，“如果你实在没钱，你可以选择陪我姐姐一天，我可以给你打折。”
“不用，我有钱！”曲瑞咬牙切齿地说，“现在，我们可以来谈谈这个案子了吧！”
“请讲。”韩飞的表情中有了几分郑重。
“我来自S大学城，在林海私立大学就读。这几天，我们学校接连发生了两起恐怖的自杀案。”
“等等，林海私立大学，是那所有名的贵族学校吧。这事儿我听说过，一个畏罪自杀的男孩子，一个为爱而亡的女孩子，对吧。”韩飞拉开一个抽屉，拿出了一只雪茄，并不点燃，而是放在鼻翼下轻嗅雪茄的味道。
“你怎么知道的？”曲瑞很惊诧：这两个案子并没有被当地媒体曝光，S大学城距离这里何止千里，他难道有千里眼和顺风耳不成？
“我自然有我的门路。”韩飞放下了雪茄，道，“二狗子越来越不会做生意了，这批雪茄的质量明显比上一批劣上许多，也想拿来蒙我？”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刘秀和苏眉是自杀的，包括警方。因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自杀！”曲瑞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也许，只有我知道他们不是自杀，而是被害的！”
“哦，你有什么依据？不要告诉我，你一个大学生比当地警方更了不起。”
“因为一件事！”曲瑞激动地说，“那件事发生在大半个月前，当时，我们一伙儿人在酒吧里玩杀人游戏‘天黑请闭眼’。我们只玩了一把，在那把游戏中，刘秀和苏眉刚好是‘平民’，而且，他们是被‘杀手’最先‘杀死’的两个人——第一个是刘秀，第二个是苏眉！这不是巧合，这是命中注定的！到最后，所有的‘平民’都会被杀死的！不，也许是在场所有玩游戏的人，除了那个幕后黑手！”
杀人游戏“天黑请闭眼”是一种著名的智力和心力游戏。概括地说，是一个多人参与的较量口才和分析判断能力的游戏，当然，心理素质在中间也起着很关键的作用。游戏通常分为四大阵营：“法官”，负责控制游戏进程；“平民”，白天和大家一起抓出“杀手”，黑夜闭眼，对杀手行凶完全不知，被杀后可以留遗言，说出自己心中怀疑谁是杀手，然后不得再发言；“杀手”，白天隐藏在“平民”中间，黑夜出来杀人；“警察”，可在晚上行动，能通过手势向“法官”验证某一个人的身份，并以此为依据揪出“杀手”来，当然，“警察”也可能被“杀手”杀死，或者被不明真相的“平民”们以投票的方式“投死”。
“让我猜猜看，你是当时第几个被杀死的‘平民’？第三个，还是第四个？”韩飞用肯定的语气问，“你很害怕，对吗？”
明明是一张娃娃脸，眼里却闪着过人的智慧和明了。在这样的目光下，曲瑞只觉得自己全然无所遁形。
“第五个。”曲瑞的语气里带着最真实的恐慌，“当时，我是第五个被杀死的‘平民’。”
“所以，你找到了我，要我帮你破案？”韩飞摸了摸下巴，“事实上，你不是要我破案，而是要保住自己的小命。不过，仅仅凭借一个杀人游戏，你就能断定这两桩案子是同一个幕后黑手搞出来的吗？”
“当然，事情不可能这么凑巧！”曲瑞狠狠地攥着拳头，“我相信，再过不久，第三个‘被杀’的‘平民’一定会出事的！”
“既然你如此肯定，那我们就走吧。”韩飞站起身来。
“走，去哪里？”曲瑞傻眼。
“当然是去大学城，我们得抓紧时间！难道你想看到第三个人被害吗？”韩飞睨了曲瑞一眼。
“这么说，你相信我说的话？”曲瑞振奋了。
“非也。”韩飞眨眨眼，“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拿了你的钱，自会为你办事的。小公子，你现在应该祈祷，祈祷着一切这只是你的妄想。”
“这雪茄不错。”啧啧赞叹的声音将曲瑞拉回了现实之中。韩飞正惬意地吞云吐雾，他姿态娴熟，显然是个老烟枪了。
“韩飞，韩大侦探，我可是尽全力让你融入学生会了，你可一定要抓紧时间找到凶手啊！”曲瑞拱拱手。
“你似乎更害怕了。”烟雾缭绕中，韩飞看向曲瑞的眼神充满了深思，“你如此恐惧，真的只是因为一个杀人游戏吗？”
“我说过很多遍了，天底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儿？”曲瑞急了，“我给你的可是一百万啊！”
韩飞忽然伸出一只手，宽厚的手掌盖在了曲瑞微凉的手上，他看着这个因为恐惧而略显面容狰狞的大男孩，心中涌上一股淡淡的怜惜。
“曲瑞，别怕，我收了你的钱，我一定会保住你这条小命的，相信我。”韩飞轻轻说，“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他的声音里似乎带着无限魔力，曲瑞的心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