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克敌今日本想将一众财物收回,如数奉还。

至于送回之后,会不会再次被大军收缴,这便不是他能管到的事情了。

但回营之后,看到一众将士,仍旧满脸喜不自胜,亦会时不时将所分得之物,从怀中取出,紧张的摸索数下,再慎重收回的样子。

明克敌却无论如何,亦开不了此口。

于他而言,些许财物,够用便可,无需太多。

但对于那些普通士卒来说,这些很可能便是他们一家数口,能于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填饱肚子的希望。

许久后,正当他准备起身离开,去城内巡查一番之时。

忽然一阵脚步声,自身后传了过来。

明克敌转头望去,却是大将桓翼,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桓翼面无表情,负手而立,瞥了明克敌一眼,淡淡问道:“今日之事,你可知错?!”

明克敌眉头微皱,起身行之一礼后,沉声说道:“末将并未觉的,自己有何事做错。”

闻言,桓翼并未生气,而是仍旧平静的问道:“顶撞上官,亦不为错?”

明克敌垂首看着地面,轻声说道:“即便是错,然,有些话,却不可不言,不得不言!”

桓翼深深看了明克敌一眼,出声说道:“可是因为,郡守夫人所送之财?”

明克敌知道此事不可能瞒得住别人,亦不需隐瞒,坦然说道:“是,但亦不全是!”

“呼~~~!”

桓翼重重呼出一口气,突兀的笑了出来,指了指明克敌说道:“看来今日本将若不与你争辩一二,自此尔之心中,定不会有一日服于本将!”

明克敌微微皱眉,未有出言。

桓翼摇了摇头,转身说道:“也罢,你且随本将来!”

“喏!”

明克敌拱手应声,随即迈步紧随其后。

桓翼只管于前方引路,一言未发,带着明克敌走下城楼,步至军营,于角落之处停下。

桓翼指了指远处,正盘膝坐在篝火四周,谈笑闲聊的一伍士卒,出声说道:“可曾看到?”

明克敌有些不解,拱了拱手,直言说道:“末将愚钝,不知将军所指何物!”

桓翼再次一指,开口问道:“他们乃是何人?”

明克敌纳闷,但还是实话实说道:“乃我大秦士卒。”

“对,此时他们皆为我大秦士卒。”

桓翼负手于身后,意味深长的说道:“但在被征召入伍之前,身着这身皮甲之前,他们亦是为民!”

说罢,桓翼转头看了明克敌一眼,继续问道:“本将可曾言错?”

明克敌微微皱眉,未有出声。

桓翼亦不理会于他,自顾自的说道:“本将亦是穷苦出声,又何尝不知,平民之家,无甚余粮。”

“可我军已至赵国腹地,战线延伸过长,后勤补给无法运至,一应粮草辎重,只能我军自行筹措。”

“本将若不下此军令,待我军所携之粮草,尽数用完之时,这三十余万士卒,亦该以何为食?!”

桓翼缓缓吐出一口长气,轻声说道:“粮乃民之根本,然,亦乃军之根本!”

“若无食果腹,这三十万将士又何来气力打仗?而若战之不可取胜,他们之中,亦会有几人可得存活?”

“明校尉,你口口声声言之,民亦无错,不可罪之。”

“但若两者必死其一,赵民,秦军,你亦该如何抉之?”

“这……”

明克敌怔了怔,无言以对。

是啊!

一边是无辜百姓,一边则是自己口中“既若为军,死不足惜”的营中兄弟。

底线与情义,又该如何选择?

桓翼抬手,拍了拍明克敌的肩膀,沉声说道:“所谓在其位,谋其事!”

“某与此城内之民无冤无仇,又何尝想将他们逼入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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