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此时苏扇说不慌那绝对是假的,心想不会还没有大展身手施展绝世武功,先要毁个容啊?
苏扇猛烈地摇头,葛思柔一只手按住她的下巴,只是苏扇挣扎得太过厉害,葛思柔另一只拿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她也是从未杀生见血的,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下手。
但多日积聚的怨恨在心,葛思柔使出全身的力气固定苏扇的下巴,扬手抬起匕首,面前苏扇的眼神却变了。
她记忆中那个一向自卑懦弱的庶出妹妹忽然模糊了,眼前这个人有一双犀利敏锐的眼睛,五官甚至是凌厉张扬的,那人用一种无比陌生、又带着威胁意味的语气说:“葛思柔,你要是真的敢,你就直接杀了我。否则,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葛思柔一怔。
就在此时,柴房的大门被推开,一个坚硬的石子破空而来。
葛思柔手腕剧痛,她松开了手,匕首落在了地上。
葛青山冲上前把她扯开,反手就是一巴掌,“你在发什么疯?!”
下人忙上前给苏扇解绑,苏扇揉了揉手腕,心有余悸地抹开沾湿在脸上的头发。
苏扇回头看见在门口的云沉,他的神色平静,只是紧皱眉头,声音一时有些严厉,对她说:“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
这语气就像是在唤一只落了湖的可怜兮兮的小狗,这可怜的小玩意儿还是她自己。苏扇头一次服了软,乖巧听话地走到云沉面前。
云沉柔和了神色,转头对一个小丫鬟说:“去拿条干毛巾和一件干净的披风过来”
他的眸色深沉,一向平和文雅的表情露出了一丝冷意与淡漠,与一旁火冒三丈险些端不住官架子的葛青山相比,云沉可以说是淡定非常了,但是平静,并不代表他没有生气。
葛思柔丢了匕首,表情略带点迷茫,捂着脸什么都说不出来。
完了,她想,不能让临安侯知道!否则她就真的完了!
陈氏和李氏前后到达了柴房,苏扇肩上披着干衣服,正拿着毛巾擦去脸上和头发上的水。
陈氏说:“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葛青山想要找一个委婉的解释,但是眼见为实,临安侯内力深厚,看看那破空而来的石子!那是带着多大的劲儿啊!与临安侯府结仇,那简直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云沉见火候差不多了,脸色有些阴沉,声音也带上了不容置疑的气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本侯看的一清二楚。令小姐亲手拿着刀,意图伤害我家夫人。蓄意伤人,尚书大人,你说这该怎么办吧?”
葛青山擦了擦冷汗,心中计较着,临安侯毕竟地位身份在那里,他是万万不敢得罪的,这明显是葛思柔怀恨在心意图谋害葛思媛,可恨他怎么养了个这样不识大体心眼小的嫡女!葛青山面上还是谦恭的,他道:“侯爷这只是个误会,是思柔……”
他还没说完,葛思柔却截过了话头,用尖锐的嗓音说:“我没有!是爹让我故意绑架葛思媛,想要威胁侯爷!”只要她在侯爷中的形象没有被毁掉,就好了!家族门第,她都不要了。
云沉目光落在她身上,眉头忽然挑了挑。
葛思柔握紧了拳头,葛青山被吓了个半死,抬手就要来打她,却被李氏一把拦住。
葛青山怒道:“你胡说些什么!堂堂临安侯,我威胁他,我不要命了么!”
葛思柔睁大眼睛,惊慌失措地躲开,她逃出了柴房的门,就要冲到云沉面前,被苏扇拦住了。她用力将人推开,结果……推不动。
苏扇反握住她的肩膀,扬声说:“思柔姐,你在我和娘的点心茶水里下了迷药,然后把我关到柴房里想要划烂我的脸,你还诬赖父亲,你觉得你可以瞒天过海,高枕无忧了么?”
葛思柔慌了,可是双臂被苏扇箍紧,她死命挣扎,带着哭腔说:“侯爷,我没有这么做,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葛青山头痛无比,喝道:“给我把大小姐拖回房间里去!”
云沉目光收了回来,便再也没落到她身上,侧脸在这一瞬间显得过于冷酷无情,他说:“好教尚书大人知晓,云家有个祖传的规矩,只娶一人作妻,从没有正室妾室之分,你有意把葛大小姐嫁与我,我是不会同意的。思媛既然嫁入了云家,便是云家的人了,可不是能被这样随意辱没的。”
他转过身,淡淡地说:“不要再让我看到她。”
葛青山将人送出门,苏扇不停地安抚着李氏,云沉说:“今日李夫人先请好好休息,明日我派人来接您。葛大人,你好自为之。思媛,我们走吧。”
葛青山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忽然一拂袖,对陈氏说:“惹恼了临安侯府,只能让思柔下嫁给丞相公子了!”
……
上了轿子,苏扇衣服湿了大半,黏在身上特别不舒服。
云沉看着她说:“冷么?”
深秋风寒,衣服头发湿透,方才还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若是身体底子不好,很容易受凉得风寒。
苏扇吸了吸鼻子:“还行。”然后她打了一个大喷嚏。
云沉带着担心关切的表情终于挂不住了,嫌弃地挪了挪位子。
苏扇:“……”
……
等回了侯府,苏扇立即洗了澡换了衣服,还被云沉强制灌下一大碗姜茶,第二日起床后头疼还有点低烧。
苏扇苦兮兮地吃药,头疼得不行。
李氏来了后,她觉得自己可能捡了个老妈子。怎么能这么啰嗦!自小被师父放养的苏扇头都大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要紧事。
葛家要倒。晋王和京兆府尹丝毫没给葛尚书面子,该查的案子都查的仔仔细细,该定罪的地方写的明明白白,只要奏折一递上去,过不了几日皇上就会下旨抓捕葛青山送到牢房里去。
晋王后台大,京兆府尹却是要做人的,留了个心眼,偷偷地通知了葛府和临安侯府。
被告知此消息的云沉愣了愣,苏扇分明从他脸上看出了“这与我有何干系”的意思。
葛青山碍于面子不愿意直接向苏扇求援,而之前在葛家柴房闹了一场,云沉也翻了脸,葛青山就更不好说出口了。
得到消息后葛青山万般无奈地去找了陆子骞,昔日葛思媛的旧情人、如今葛思情的夫君。好歹葛思情在陆子骞这里是正室,在陆府说得上话。哪里料到,葛青山还没说明来意,陆子骞就开口说:“葛大人,如今我位低力薄,帮不上什么忙,您还是另外想办法吧。”
葛青山怒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你忘了当初是谁把你带到这个位子上来的!”
陆子骞站在他面前,丝毫不示弱地回瞪他,道:“这是我凭自己本事得到的,当年我上葛府求你们帮忙,你们二话不说就把我赶了出去,要不是……”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那时一直默默帮助他的葛思媛,心中又痛了几分,喝道:“葛大人,现在你被查出了罪案,也知道上门求情了?”
葛青山脸色清白交加,险些气得昏过去,捂着胸口大怒而去。
而后葛府传来了葛青山病倒的消息。
云沉冷漠旁观,苏扇不知所措。葛青山不登门是为了面子,可是苏扇作为葛府出来的庶女,娘家要亡,她却不闻不问,又显得过于冷酷无情不忠不孝。然而那天的事一直膈应着她,她还真做不到放手原谅葛家。
最后还是李氏求了情,苏扇下意识看着云沉,云沉看了她一眼,神色依旧淡淡的,他轻轻叹了口气说:“葛家说到底毕竟是你娘家,也不好见死不救。明日上朝,我到皇上面前求个情。”
苏扇点了点头。
临安侯自从断了腿,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轮椅里,旁人总是见他一副温润平和的模样,从未表露出疯癫偏激的一面,与人谈话时,嘴角含笑,微微抬头,虚心而谦卑,给人温柔无害的错觉,几乎让人不敢相信,这人曾经是统领二十万驻守西北防线的常宁军的主帅。
苏扇却发现,一旦站在他身后,莫名就有了安全感,所有的明枪暗箭风霜雨雪,都会在这人面前烟消云散,给身后的人一个安全的庇护所。他还说,嫁进了云家,就是云家的人。云家不允许纳妾,那岂不是,云沉就只有她一个?
这这这……她还没打算做人夫君,但……云沉的话,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五官端正相貌上乘不说,单从上次那个砸得粉碎的茶盖来看,内力深厚,虽然没亲眼见过对方出手,想来武功不差,智谋在线,手腕在线,祖上更是武将世家,又受到大夏皇帝赏识……哦,这个她倒不是太过在意。
至于双腿残疾……这个有点复杂。
坐着翻侯府账本的云沉停住了手,因为他发现苏扇一直盯着他的双腿看,看的时间还有点长。
他没做什么奇怪的举动吧?
作者有话要说:
苏扇:好看温柔贴心周到持家专情……没毛病了,他归我了。
其实我也想要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