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是什么,江湖上鲜有人知。

是哪家名门望族吗?是哪个威震一方的江湖帮派吗?是一种独创新颖的武功吗?还是一把绝世高人流下来的剑?

在苏扇这里,都不是。

她的师父,叫南门椿。在苏扇的记忆里,南门椿除了她这一弟子,还有个小男孩,叫南门玄。她师父有个规矩,凡是他的弟子,手腕上都必须佩戴一条霜色缎带,上绣“南门”二字。

南门椿有段时间记忆受损,依靠此来确认是否真是自己的徒弟。

至此以后,她和南门玄手腕上就常带着一条霜色腕带。

苏扇拿着手帕装作慌张的样子给杜长空把茶水擦去,愧疚道:“杜大夫,真是对不起,是我一时不小心。”

杜长空抽回手,道:“不碍事。”

云沉转过头,轻微皱了下眉,道:“你下去吧,我和杜大夫聊一会儿。”

等苏扇关上门走了,杜长空自己倒了杯茶水,在椅子上坐下了,道:“你的夫人,聪慧机灵过人。你查过她身份没有?”

云沉道:“查过,什么也查不出来。”

杜长空:“嗯?”

云沉道:“嫁给我之后的葛思媛,和嫁给我之前的葛思媛,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若不是我确认她确确实实就是葛思媛,我也会怀疑真正的葛家庶出幺女被有心人调包了。”

杜长空道:“她刚才把水泼在我手上,神情惊讶不像是作伪。况且我左手佩戴腕带并不稀奇,只是一种爱好罢了,旁人看去也只当是习俗习惯。她若是特意耍手段只为了看一眼腕带上的字,那才是稀奇呢。”

云沉看了他一眼,他知道杜长空医术师承南门先生南门椿,佩戴腕带也只是门中规矩,没有任何阴谋。但云沉还是谨慎道:“我近日发现,葛思媛每日寅时不到就会去竹林。她警惕性太强,连杏白都不能悄无声息地近她的身。”

杜长空一愣,惊讶道:“竟然如此古怪?”

云沉道:“所以她还是呆在我身边,我时刻看着比较好。”

杜长空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对一个女人这么感兴趣。”

云沉:“……”

自从这天起,杜大夫每天早晨都会过来给云沉诊断身体,然后再回常宁军处或是太医院处理其他事务。杜长空看病不喜让他人近身,让一直想探个究竟的苏扇望“门”兴叹。

她一直想知道,她师父是否还在。

侯府家的膳食菜单越来越长了。苏扇特意买了个本子,把罗列在长长的单子上面的菜名全部重新抄写在本子上,每日三餐前翻一遍。

“羊皮花丝,缠花云梦肉,清蒸鱼,还有个当归羊肉汤,再随意来几个素菜,看看今天有什么新鲜蔬菜没有。就这些吧,侯爷应该不挑食。”

膳房的姑娘得了答案,跟重宝似的捧着菜单下去了。

自从侯爷娶了夫人,膳房再也不苦恼每日揣摩侯爷想吃什么了,抓的头发都掉光,省事了好多。

侯府只有苏扇和云沉两位主人,而膳房总是按照大户人家的量来做菜,所以饭桌上总是摆着许多大盘菜,与两边只坐着苏扇云沉二人鲜明对比。

云沉吃饭比较端正,因此比较慢。苏扇已经放弃饭桌礼仪了,她吃得快,但不敢自己先吃完先走,最后云沉吃饱,苏扇就是吃撑的状态。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苏扇胖了。

盯着铜镜的苏扇:“……”

不行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怎么能这么快就被这优渥休闲的生活给腐蚀了!不行,这样下去,她岂不是就要四肢不勤了!

夜桃抱着悲愤欲跳河的苏扇的腰:“夫人啊你一点都不胖啊!夫人不要想不开啊,您这样子正好啊,是以前太瘦了呀!或许侯爷更喜欢你这样肉肉的呢!”

江尧之、云沉:“……”

江尧之一身军装仪表堂堂,道:“侯府挺热闹的嘛。”

云沉道:“常宁军兵符暂且交于你,你可不要让我失望了。”

于是苏扇在每日寅时去竹林练武,晚上打坐修炼内力之外,傍晚吃晚饭前还会跑步做操锻炼,励志减肥,吸引了好大一群侍女姑娘追随着她,把侯府闹得鸡飞狗跳。

云沉第三次被书房门口的鹦鹉一声“夫人又偷懒啦!”给打断,脑门上爆出一根青筋,忍无可忍地放下手中的笔,让人出去把苏扇给叫过来。

苏扇擦了擦头上的汗,听说侯爷找她,赶忙把绑成鸟窝的头发放下来理整齐。袖子裤管放下来,转头问夜桃,“我现在仪表整齐妥帖吗?”

夜桃:“……”

把自己打理得人模狗样儿的苏扇走着小步子进了书房,在门口装腔作势行礼后,满脸温顺的在云沉办公的桌子旁坐下,苏扇赔笑道:“侯爷,您找我啊?”

云沉眼里的怒意消散了些,抬了抬下巴,“磨墨。”

苏扇学过这个,立即上手。

云沉淡淡地瞟了她一眼。

苏扇长胖了些,但原本葛思媛太瘦了,瘦到只剩皮包骨,两颊消瘦到都快凹进去了,现在长肉了,两只水灵的眼睛依旧大大的,皮肤白皙,两腮带红,笑起来的时候能清晰地显现出两个酒窝,双唇嫣红,细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衬托了几分柔美。

苏扇见云沉望过来,立即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亮白整齐的牙齿全露出来了。

被这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给搅乱了心神的云沉,转过身,推着轮椅躲到书架后去了。

苏扇:“……”难道她一身汗臭味???

蹲着磨墨磨了半个时辰的苏扇终于蹲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盯着桌上的书看了半晌,趴在桌上睡着了。

快要入夏,天气已然灼热了许多,日光正盛,斜斜透过窗户照入书房。书房内的桌案上,趴着一名穿着湖蓝色纱裙的姑娘,她的双眼紧闭,胸口微微起伏,已然睡熟了。

从书架子里转出来的云沉:“……”

他轻轻叹了口气,抬起双脚走下了轮椅,把手里的卷宗放在桌子上,嫌弃地看了一眼磨得不怎么样的墨水,最终在苏扇身边蹲了下来。

他双腿的伤还没有好利索,蹲下来的时候有点疼。

但是有感觉,总比双腿没感觉彻底废了要好很多。这一个月来杜长空每日给他治疗,再加上他本来就并不是彻底残废,双腿已经恢复了许多。

常宁军中埋伏或许真的是皇上设的局,但他并非没有后手。

云沉看着苏扇白白嫩嫩的脸,不知怎么就想起毛绒绒圆滚滚的胖兔子。他伸出手摸了摸。

……手感真好!

云沉把几根挡在脸上的头发拨到脑后,忽然伸出手指捏了捏脸颊,然后捏了捏鼻子,玩的不亦乐乎。

苏扇立马不满地嘟起嘴,扬手把骚扰她睡觉的手一把抓住。苏扇内力苦练一个月,自己原来就是绝世高手,因此进步极快,已是今非昔比,再加上她原来警惕周围已经是一种本能,此时也是本能反应。

云沉只感觉苏扇的力气非常大,然后一股大力袭来,他腿受伤本就蹲不住,这下被一扯,整个人都往前倾去,另一只手环过苏扇,忙撑了一下,挽救了他那脆弱的快要撞到地上的膝盖。

苏扇这时候恰好睁眼,只见面前一张放大的俊脸和一双漆黑如墨的双眼。她仿佛是受了惊吓的兔子,吓得急忙往后挪了一下。

再也支撑不住的云沉终于把他那脆弱的膝盖磕在地上,轻微“嘶”了一下,“别动。”

苏扇瞪大眼睛看着他,脑子恍惚着只有这么些内容:侯爷的皮肤好好,侯爷的眼睛睫毛好长啊……

云沉黑黝黝的眼睛沉沉地望着她,在苏扇还在发痴的时候,他抬起了对方还握着自己的手,“你能先放开我吗?”

苏扇这才想起自己在睡梦里抓住的奇怪的滑腻的东西,立即回过神,赶忙松开了手,才看清云沉的姿势,想起对方的腿伤。苏扇急忙挺腰抬手把身上的云沉抱了个满怀,道:“侯爷,小心你的腿!”

苦苦支撑就为了隔开一丝距离的云沉:“……”

行了,温香软玉在怀,他还发什么火。云沉推了推苏扇,“去把轮椅推过来。然后过来扶我。”

云沉自己坐回地上,苏扇起身把轮椅推过来,云沉借着她的力起身。她原本受了惊吓混沌一片的大脑终于清醒了许多,封闭的五官也敏感了起来,闻到了一股来自云沉身上、淡淡的檀香味。

苏扇看着低头矮身的云沉,从旁侧看,云沉的脸棱角分明,一双眼睛上长长的睫毛,薄薄的唇,和落在肩上的碎发。

苏扇觉得自己要在这股檀香味里窒息了。

云沉安稳地坐回轮椅上,苏扇道:“侯爷,你有没有感觉不舒服的地方?我立即给你叫杜大夫去!”说罢,云沉还未答,对方就已经脚底抹油,跑出门去了。

云沉默默地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身影,若是江尧之在,必定会笑他。

大灰狼终于把小白兔给养肥了。

南门式剑法,苏扇一点也不差地全部练熟,内力修炼是长久之计,她也不急一时,只是列如轻功等,她实在是没有练习的办法,便只得放弃。她每日吃得好睡得好,忧愁没有,还坚持锻炼习武,葛思媛原本瘦弱纤细的身体终于变得柔韧而健康了。

苏扇觉得这样平静的生活也很好,但,京城之中夺嫡之争风云骤起,连临安侯府也不能独善其身。

初夏刚至,临安侯就应晋王邀请,前去参加京城盛宴。

苏扇作为云沉之妻,自然同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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