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口山上,十几只大鹅,带着二十多只小鹅,正在啃食地上的菜叶子,吃得很欢快。
这十多只大鹅体型比正常的鹅大了一倍,也特别能吃。
也许是长期食用带有灵气的草料,口都被养刁了,那些不带灵气的普通食物,它们一口都不愿意吃。
二狗子自己对吃的都没这么讲究,要不是为了修炼,只要能唬弄住肚子,他什么都能吃。
也就看他们能看家,肉能吃,羽毛也能做衣服被子,才这样惯着他们。
二狗子给鹅喂了些草料,又往食槽中倒了些水。
然后将山上种的所有庄稼,都浇了一遍水。
最近这大半年虽然没怎么开荒,但修炼之余,还是开垦出一些空地,种了些人参。
现在蛇口山上一共种了十亩人参,三亩黄精,两亩肉苁蓉,还有一亩幺鸡腿。
零零总总一共开垦出16亩耕地。
最早种下去的那一批人参和黄精和肉苁蓉,至今已经有10余年的药龄。
这些药材都是年份越长,价格越昂贵,因此二狗子一直没怎么舍得挖。
他配制加强版的大力丸,最多也只使用四五年药龄的材料。
至于那一亩幺鸡腿,他发现这种野菜经过他培育后,产量还很高。
叶子和根茎都能食用,特别是底下那条根茎,能长到比手臂还粗,一两尺长。
无论生吃还是煮熟吃,味道都很好,这一亩幺鸡腿除了少数用于制作大力丸,大部分都用于喂鹅。
除了这16亩地,山上一些不适合开垦的地方,今年正月种了一些柿子树和枣树。
经过他的培育,现在已经枝繁叶茂,开始第一轮挂果。
二狗子浇完一遍水,抬头看天,太阳已经从东边地平线上冒出半边脸。
该下山了。
如今又到了佃户交租,地主上缴赋税的时间。
不过今年,二狗子已经从佃户变成了地主。
蛇口山下的50亩地,他都佃租给了阿贵一家耕种。
50亩地,丰年大约能收200石粮,按照五成的地租计算,他每年能收100石粮食的租子。
不过他这50亩地还需要向官府交纳60石的赋税,蛇口山因为官府登记是荒山,只要交20石。
加起来总共是要交80石粮食的赋税。
如果将来能考上武秀,才能免掉100亩良田的赋税,未开垦的荒山则不用交税。
这是朝廷对身有功名者的恩典,以鼓励大家为朝廷效力。
“东家,都已经准备好了!”
二狗子来到阿贵家,他们一家子有五六口壮丁,早已经将100石粮食打包好,捆到独轮车上。
另外又请了十几个健壮的佃户帮忙推车。
二狗子学黄老财的样,借着阿贵的家,先请大家伙吃了一顿饱饭,菜里面甚至还有几片猪肉。
佃户吃饱喝足之后,干劲十足,推着独轮车健步如飞。
阿贵以前是黄老财家的老佃户,对于这一类的事务很熟悉,一路上都打理得妥妥贴贴,不用二狗子操任何心。
“东家,前面就是赵大王的地盘了,咱们得提前准备些银钱打点。”
阿贵看着面孔稚嫩的二狗子,心中多少有点感慨世事无常。
去年他和二狗子都是着黄老财家佃户,这一路上大家勾肩搭背,他们还拿二狗子打趣来着。
现在摇身一变,二狗子已经成了他的东家。
二哥子听到前面是赵大王的地盘,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将手里的剑藏在衣服里,低着头混进佃户群中。
现在赵大王学精了,每次看到他,就藏在山里不肯露面。
“东家,只要准备好银钱就行了,赵大王收了钱从不伤人,比官府还讲信用。”
阿贵还以为二狗子害怕了,连忙在旁边宽慰。
“我知道,我怕他躲着不出来。”
阿贵没太明白二狗子的意思,还以为他找借口。
一行往前走没多远,前方一阵锣响,赵大王果然如约出现。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猪腰子脸台词还没念完,就看到二狗子扛着一柄门板大剑,笑眯眯地看着他。
“赵大王,咱们打一架啊!”
“哎呦喂!我肚子疼,好像吃坏东西要拉肚子了……”
赵大王竟然抱着肚子,又钻回了树林子,一群山贼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你别跑啊,我保证,这次一定会轻一点!”
赵大王钻回林子里,看到二狗子还扛着那柄门板大剑,站在官道上等待。
不过他已经下定决心,无论二狗子如何花言巧语,他都不会再出去找虐的。
这家伙就跟一头蛮牛一样,一身蛮力,每次刀剑相撞,都震得他手麻脚麻。
几个回合下来浑身虚脱,腰酸腿软,尿尿带血丝,走路都要小弟扶着。
要是陪他打一架,这一整天都别想再劫道了。
手下这么多兄弟,这么多张嘴,都等着米下锅的,生活本就不堪重负,哪有闲暇陪一头蛮牛角力。
赵大王躲在树林里,目视二狗子带着人离去。
为了防止被杀个回马枪,他又躲了半个时辰,才开始再次营业。
这回拦住了一支更大的独轮车队,赵大王念完台词,心中发狠,要把前面半个时辰损失的业绩加倍补回来。
“秀才老爷的车队,你们也要拦吗?”
一名佃户从队伍中走出来,仗着秀才老爷的威势,多少有那么点得意。
“啊……呸!”
一名山贼满是不屑地呸出一口浓痰。
“秀才算老几?”
“咱们赵大王当年也是武秀才,就是不想受那些鸟官的气,才带……”
“咳咳咳!”
赵大王咳了几声,阻止山贼继续说下去。
“反正所有人从这条道上过,都得交钱。”
看着一群山贼明刀明枪,挡在路上坚决不放行的架势,张有良只能黑着脸走出来,交了一块碎银子。
武秀才虽然能免100亩田土的赋税,但他拥有的田地远远超过100亩。
如果一个人,他就算打不过,也大可以冲过去,但现在还有这么多粮食和佃户,只能老老实实缴纳买路钱。
赵大王接过碎银掂了掂,摇了摇头。
“你这么多独轮车,就这么点银子,是打发要饭的呢?”
“你不要欺人太甚!”
张有良手按刀柄,心中气恼,自己好歹也是一个武秀才,这群山贼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告诉你,我们家赵大王今天心情不好,最好是老老实实交钱滚蛋。”
最后,张有良迫于形势,只能从怀里又摸出一块碎银子交了上去。
张有良交完银子,心中发誓,早晚要灭了这群山贼,太嚣张了……
另一边,二狗子自然不知道,因为他的原因,害得张友良交了两份买路钱。
他已经带着佃户在县城一处空地露营住下。
一夜无事,第二天运气好,排上了当天交粮的队。
这一回,他有了经验,把县衙里每一只斗都装得满满的,上面堆了一个大大的尖。
纵然如此主动,他仍然挨了衙役一鞭子。
衙役抡着鞭子,把他和他带来的人全都抽了一遍。
然后用脚踹斗,把粮食洒出来,然后再倒满再踢,如此踢了三次。
直到把他带来的100石粮食都倒了上去,颗粒不剩,那衙役才骂骂咧咧地结束。
他本来应该交80石赋税,却实实在在地交了100石上好的粮食,仍被衙役骂做刁民。
也不知道,官老爷们心目中的良民,应该是什么样的?
缴完赋税,还要让县衙书吏签一张完税的文书。
大白天的,那书吏眯着眼坐在桌案后面打盹,二狗子无奈,只能送出一小块碎银,才成功拿到盖了官印的文书。
与完税文书一道的,还有一份征发徭役的告示。
以二狗子拥有的土地规模,需要在今年冬天出一个人服徭役。
此次徭役目的地,是自带部分干粮,去西南边境修筑城墙防御工事,为期一年。
刚交完税,又得服徭役。
官府每年都要征发徭役,大到修筑河堤,战争中的民夫,小到官老爷家盖房子,掏茅坑,都要征徭役。
大部分徭役是没有饭吃的,需要从自己家里带粮食。
影响农耕,自带干粮这些都不算什么。
很多苦役都是有去无回,直接死在外面了,连尸体都找不回。
安昌县与西南边境不远,听说边境外面就是是妖和鬼的国度,最为险恶。
往年被征去西南边境的人,十个人里,大约只有三个人能活着回来。
侥幸回来的人也只剩下半条命。
这样的苦役,二狗子是不想去的,只能花钱请人代替自己服徭役了。
往年很多地主老财也都是这样做的,官府这边只要你能请到人,他们也没意见。
不过,这种几乎必死的苦役代价很高,差不多要买一条命的钱。
看来,今年冬天的人口价格,又要暴涨了。
成功交完赋税,二狗子请佃户们下馆子,大吃了一顿。
30个人吃了两道菜,一道下饭咸菜丝,一道肥膘肉炒萝卜干。
米饭管够,可以敞开肚皮吃,有人一顿吃了七碗饭。
佃户们吃饱饭一个个摸着肚皮说东家仁义,同时大骂张有良不是东西,针尖上削铁,克扣佃户。
吃完饭之后,二狗子找到阿贵,将官府征发徭役的文书给他看了一下。
“阿贵,能不能帮我找到一个人,替我服徭役?”
“西南苦役,几乎有去无回,不知东家开什么价?”
“只要东家开的价格足够高调,掉脑袋的事情也有人抢着干。”
阿贵闻言,并没觉得有什么为难之处,只问价格。
二狗子思索了一下,他没经验,也拿不准该多少钱合适,于是问道。
“现在一条人命卖多少钱?”
“这得看年龄,青壮男子最贵,大概要20石上好的稻谷,50岁以上的老弱,只需要两石稻谷。”
“女子的价格还得看年龄姿色,最贵不超过20石,便宜的几斗谷就能买。”
“若是遇到灾年,价格还能便宜很多。”
很多佃户都有卖儿卖女的经历,因此阿贵对于行情了如指掌。
“那我出20石,你帮我请一个代服徭役的。”
关乎一条人命,二狗子难得地大方一回,开出了20石的最高价。
“东家真的愿意开出20石的高价?”
阿贵又确认了一下,一般这种徭役,10石粮食就有大把的人抢着干。
“没错,就20石!”
二狗子向来精打细算,但这一次却显得不太精明。
“东家,不用找别人了,让我去吧?”
阿贵充满期待地看着二狗子,等着东家回复。
“阿贵,这可是苦役,有可能会死的,你没必要冒这个险吧?”
“况且,今年收成不错,你就算交完租子,应该还有100石余粮吧?”
二狗子看着阿贵,两人也很熟了,感觉他没必要这样卖命。
“唉!这也就是今年风调雨顺,收成不错。”
“还要缴纳户税8石,人头税12石,入山打柴税10石,阳光税……”
“明年春播的种子,50亩地至少也得五六石吧。”
“这样算下来,我们一家十几口还能剩下50石口粮,家里那些半大小子还特别能吃。”
“我今年已经40多岁,这条命最多还能卖个10石,也没几年活头了,现在有一个卖20石的好机会,不去的是傻子。”
“有这20石粮食,我就能攒下一亩薄田。”
“万一要是能活着回来,这20石就是白赚的,嘿嘿嘿……”
阿贵说到这里,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感觉占到很大的便宜。
二狗子回想一下,如果在两年前,给他一个这样的机会,自己同样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搏命。
“好!”
“尽量活着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