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梦确实心烦,不过不是因为古清河。是因为丈夫,本来说预计一周的时间能回国,不知道又有何事,这时间完全不作数了。
往常而言这就是件小事,但可能是怀着孕的原因,加上工作烦恼很多。情绪化有些严重,有时自己不知不觉的,说话就词不达意。
还有就是本月公司的各种数据统计了出来。
用户量,用户活跃度。断崖式下跌。
楚新本就是一直在亏本,当然,很多公司前期确实一直都是亏的。好在是,亏钱能让人看到点公司的未来。
如今俨然不同,最重要的营销没弄好,股东不肯轻易再投钱。这样一来,将会形成一种无力的恶性循环。短期内,可能无碍。长期看,将来很可能沦落到连员工都养不起。
这道理谁都懂,显而易见,那些股东们差不多抱着及时止损的心态,半放弃楚新了。
正要上车回家,无意抬头,同样看到了车上,车窗降下来的古清河。
夏梦根本不作理会,更不可能打招呼。因为,几次通话下来,她已不认为两人还有何必要接触。上车,又回想着跟丈夫聊天的细节。
她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担心他生气。
患得患失间,忍不住拿手机对着古清河的车子录像,进而回拨:“古清河都堵我公司门口欺负你媳妇,你也不管……再说时间是你自己定的,你说一周,我都没说什么。现在你又说遥遥无期,是不是等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你都回不来。”
韩东头疼:“我什么时间说遥遥无期。是有点小插曲,莉娜需要一个签约仪式,来给国际新闻发个信号。我是没兴趣,只能让江源代替,得等着他。再有,我们还有些事没聊清楚……媒体时代了,我千里迢迢跑到这,总不能只带一堆农副产品回去,那多没意思。”
“三天,加路上两天。最多在这里继续呆五六天。”
许诺着,韩东笑笑:“现在这么容易上火?我这都没摸清楚状况,冷不丁就挨你一梭子弹。也不给我解释的机会,说挂就挂。然后,又主动打来……”
“闭嘴吧你。”
“行,我闭嘴。那你现在得告诉我,为什么生气吧。”
“我主要生气你说话没个靠谱的时候,还有,一跟你谈工作,就看不起我。本来想跟你聊聊天,排解下心情,越说越郁闷。”
韩东听的发呆:“宝贝,咱们别捕风捉影好不好,我什么时间看不起你了?没有你,家里能住这么好房子,开这么好的车,请保姆,存款,投资……这都是你功劳。”
“我说的不是这个。”
“工作是吧。问题是我拿不出什么主意来,确实是心疼你,才想让你歇歇,一切等产后再说。”
“你要真心疼我,就该鼓励我。真了解我,就不会不疼不痒的说风凉话。”
韩东终于把心思从自己工作中抽离,冷静想了想:“普阳在你们这行业中,属于潜行垄断性质的企业。想硬碰硬,砸多少钱,起到的作用都未必明显。你不说股东爱找麻烦么,由着他们吧。我的看法是,楚新现在应该开始节省所有不必要的开支,撑着,耗下去。”
“所以这跟我让你歇着,一点不冲突。就歇着呗,看着楚新日薄西山,股东比你更着急。真到那一步,谁爱滚蛋就赶紧滚蛋,咱们拿钱,把他们股份买下来。自己全资,全股,全权,到时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玩不下去,就来帮我。”
夏梦视线奇怪:“老公,这么做也太损了吧。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那不成故意套股东了,以后名声……”
“你放心,真到那一步。咱们能出钱给他们解套,感激都来不及。而且,这也不是损,这是没办法的办法。想不损可以,那大家一块出钱多简单。事实不就是,这些人不愿意出钱,先放弃的楚新。他们放弃是对你不负责,你坚持,是对你自己负责。”
“哇,说的这么高大上。”
韩东轻巧:“随口发表意见,不是怕你气着嘛。宝贝,其实我还有个建议,你个人暂时可以注册一家特殊点的律所。网络的所有根基,都是基于实体……效率化的律所,可以将你们打出去的口号贯彻到底。保持住那极小一部分的客户群体,将来就一定有机会能够翻盘。”
“古清河重网络,可恰恰他拥有的那些实体律所,才是关键。网络争不过他,可以动他的线下。然后以口碑来作为营销推动,才是真正有效的营销,千万不能本末倒置。”
夏梦脑海中的乱麻渐渐融为一条直观的思路,敏感如她,很快抓到重心:“钱从哪来,赔都赔死了。”
“我可以帮你顶着呀,所以你现在得支持我,不能动不动在精神上虐待我。来到A境,水土不服好多天,身体上被折磨一通,精神上也体无完肤。男人,真难。你看看就这些年,为了强化女性地位,出来多少词儿。孕期综合狂躁症,星辰大海妄想症,无条件获得满足症……”
“男人没有这么多创造力,各种情绪交叠上来之后,最多也就配躲在车里抽根烟,缓一下……”
夏梦想笑,肚子不舒服。咳了一声:“我都不愿意跟你讲理,你的理论,全自成一派。”停了停:“我刚才说话有点难听,你别放心上。我,就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就是孕期综合狂躁症。”
“你给我滚吧,一点不好好说话。”
“那我滚了,你留意着国际新闻。什么时候签约完成,我什么时候就回去。”
夏梦忙道:“别,我还想跟你多聊会。老公,你说咱们给儿子取什么名字。这阵子我抽空查了好多资料,等下我发给你看看,选一个。”
“你定不就行了。”
“这么不上心呢。什么叫我定,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再就是姓氏的问题,虽然咱们之前说好的,让第二个孩子跟我姓。可妈不同意,她不想让姓夏。”
韩东认真:“我没关系,都无所谓。茜茜那会,之所以争个明白,主要是跟你们家赌气。如今和和睦睦,倒是真无所谓了。等我回去再说这些吧,不还有几个月才预产期。”
“我还以为生孩子还要好久呐,一眨眼,孕期都过大半了。知道你现在工作重要,还是想你能陪我一阵子,至少以后想起来,没那么遗憾。”
“陪是一定会抽出来时间,可不必要这么想。你应该琢磨琢磨以后万一咱俩吵架,能拿这些遗憾摆出来,让我哑口无言。”
夏梦翻了下眼睛:“就没办法跟你沟通。忙你的去吧,看你刚刚就已经没耐心陪我聊。反正我人是老了,没以前漂亮,没吸引力。你厌倦,我能理解。现在是我得缠着我老公,不像以前,某人狗皮膏药一样……”
韩东不敢让她再说下去,因为这种话题说无数遍,就没明白的时候,尤其现在她脾气不太好,他实在担心自己哪句话没对,又给惹急了。
匆促推脱说有人找,不由分说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