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语气缓和了下来,"一个朋友,你帮我安顿好她。"
"女的?"徐佑白问。
"是。"电话里说不清楚,他只简单的介绍了下。
"你女朋友吗?"徐佑白对他突然交代的事情的很是好奇。
他顿了几秒,才回答:"不是,一个妹妹……"
真正的喜欢总会要小心翼翼地安藏,在还没有把她追到手,他不想过早于给她造成什么困扰,况且目前最主要的事情并不在于此。
他叮嘱了徐佑白很多,简单的解释了下羲和在这边遇到的状况,然后把她的照片发了过去,才挂掉电话。
冷情的眼看着彩信发过去的照片。她坐在石阶上,前面是夕阳余晖洒在江面上度上的层层粼光,她嘴角弯弯,发丝飞扬的享受黄昏时光。
当时听到他说话,她转过了头,他便趁机偷拍下这一张照片。
她的眼睛很好看,像一颗黑宝石一样,融汇了所有美好,嫣然笑意宛若夏季绽开的蔷薇花。
嫣红绝美,亭亭玉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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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是最为煎熬的,在没有她确切的消息前,他做什么都是心不在焉。
刘胖子安慰他:"既然你已经交代了那边的朋友。并且知道飞机降落时间,这应该是没差的。你都已经一天一夜没休息了,睡会儿吧,接下来可能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
陆衍知道他说的什么,接下来是有很多事情要做,但那些都不及她的安危。
他让刘胖子先睡。站在酒店落地窗户前,整个s市的夜景映入眼帘,霓虹灯光闪烁不明,不远处的江面上传来邮轮汽笛声,袅袅余音不绝。
等接到徐佑白的电话,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当对方的声音传达过来,说是接到了人,他的那颗心才彻底落了下来。
随即犹豫了下,他问徐佑白,她有没有问什么?
徐佑白笑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她不会多想的,只是人看上去不太好,你是不是把人家怎么了啊?"
陆衍眸子黯了黯,心底狠狠抽过一丝痛意。
网络上的风波还没有过去……她是他别有用心想要护着的姑娘,突然出事,甚至有可能真的就像新闻上说的那样……她的一辈子都这般的尽数毁掉;那一片阴郁仿若挥不开的黑云,缠绕在心头,令他恨到几乎失去理智。
挂了电话,他静静站在窗户前,一直到天亮。
天际泛起了鱼肚白,刘胖子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吧唧着嘴哼哼着,陆衍已经转身出了门。
他去找侯迪辉,发生这么大的事,他倒整个人完全躲了起来,就算是他的家人都找不到他的踪迹。
他冷笑,是真找不到还是有意隐瞒……?
他暂且放过侯迪辉,去寻了那天聚会的所有同学,大家一致回应都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二天突然就爆出那样的消息……
毁掉一个人真的很容易,那随随便便妄加猜测的抨击。落在她身上的烙痕便永远去除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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羲和那边算是安顿了下来,他便先回了医院。
结果还没进门,意外的在病房外面听到了母亲与保姆棠姨的对话。
"我没想到那姑娘会这么的不洁身自好,你说,小陆还跟她走得近,万一也跟着被毁了,我们老陆家还怎么活人?"
"夫人,你好好养着,所幸少爷并没有掺和进去。"棠姨的话温柔悦耳。
"也幸好没掺和进去,要不是你给我看了消息,我故意装病,他指不定早都飞去了!唉,小陆这孩子就是太实心眼儿,也不知道随了谁?在左岸花开,东边跟西边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他还同那些孩子走的那么近!"
陆衍站在门外,手抓住门把,墨色的眼眸什么都看不出,只是身上的冷气冰冻三尺。
多么的可笑,多么悲哀的事实真相……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走不开的焦虑陪伴事实上全是母亲导演的一场戏……
那从心底深处涌出的浓烈无力将他从头到脚笼罩,失望,愤怒……都犹不及诠释他的感受!
……羲和出事之前,母亲突然心悸,直至昏迷不醒。
父亲出差带着大哥,家里只有他,他又怎能真不管不顾……那一天一夜的陪伴担忧,焦躁等待,到头来……都是装的?
他推了开门,母亲同棠姨有说有笑。见到他,母亲脸色微变,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出声询问他:"小陆,你怎么过来了,怎么也不多休息休息……"
他走进了病房,直视着母亲:"--那天晚上,说难受是真的吗?"
母亲怔住:"你在说什么?"
"你说你装病,从一开始就是真的吗?"他再问了句。
母亲闪烁着眼:"小陆……"
他闭上了眼脸上难掩失望,转身就要走时,母亲突然大喊:"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那天晚上,是真的心痛……"
他只微微侧脸,什么都没说,抬脚离开了病房。
过了一会儿,远远的,听到棠姨追出来的声音,他没有停顿,快速下楼离开。
老天真的很会戏耍人,可能不会有人知道,羲和出事的那晚,他被母亲一通电话召唤来到医院,一直守候着直到听到羲和出事的消息……
从出事以来,他无数次去想。如果那天晚上,他没有早早离开,而是送她回家她就不会……
如果,把她叫出包厢外,他把那句埋藏心里许久的喜欢说出口,之后是不是什么都不会发生?
只差一分钟的距离。是不是错过,便真是跨不过不去的千山万水?!
侯迪辉组织同学聚会的那晚,他除却告诉她,他要去当兵的消息,那卡在喉咙的告白……其实他一早就想说。他也不过是个自私的人,一面想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一面还想绑住她,让她等他……
等他退伍,等他工作稳定了,到时一定会给她一场最美的婚礼!
可所有的……终是没来得及开口。
羲和接受不了他要突然离开的消息,那刻他看得分明,心里涌上的欣喜激动。就像是沸腾的热水,咕噜咕噜冒着热泡。
他居然可耻的感到一丝不好意思,随即只要想到自己快要离开,她一个人,没有寄存的希望,家人又待她不好……她得多难受无助?
那句"我"都已经溢出喉咙,轻微的,根本细辨不清。
然后季瑶出现了,她双手背在身后,看到他们好似再说什么,礼貌的没在上前打搅。
可陆衍多么希望,她不要出来。不要出现……
其实一句话的事,告诉她便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羲和却没听他把话讲完,便借助季瑶来了,匆匆离开。
他心里说不上来的失望,羲和一离开,季瑶来询问他,什么时候去报道?要不要一起前去?
他看着季瑶久久未说一句话,直到电话响了起来……
是母亲的,她心脏病突发……
陆衍急急挂了电话,敷衍了季瑶两句,他回到包厢想跟羲和说一句,却没见到她的人,一时找不到,母亲那边不能耽搁,他便直接离开了……
四年的暗恋,四年的等待……八年时光,消耗了整个青春,磨砺了所有岁月!
依旧没等来她的一次回首。
陆衍在一千四百多个日夜里,每次都在想,若是当时没有季瑶出现,没有电话响起……他一定呵护到她不懂寒冬冷,不懂夏日炎,不受疾病苦。不作哀愁丝……他会让她每一日都活在春天里!
可没有如果,没有若是,没有依照幻想便可重头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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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以为在美国暂时安顿下她,她便是安稳的,可他忘记了她的身体。
在这边她的家人因为没钱治疗,无奈返回家中调养。她的病本就没好,又怎能耽搁得?
接到徐佑白说她昏倒的电话,临近去部队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她突然晕倒在出租屋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的事,徐佑白去看她,她就已经躺在了地上。
陆衍听到时。心都揪了起来,他恨不得立刻飞奔到她的面前……
然而现实相隔了整个白天黑夜的距离,他便是再怎么心急如焚,就算赶过去,他能助她摆脱病魔控制?能帮她解决了最现实的问题医治?
不能!
时间都不给他好好安排思索,徐佑白将她送去了医院。她的情况越来越不好……
那几天,陆衍几乎顾不得吃和睡,他先是给筹钱,第一个对象就是他的兄长--陆海航。
陆海航大他两三岁,那时候他自己开的工作室已小有成就,听到他需要一大笔的钱,陆海航都惊讶了,询问他要做什么?
他不好明说,只强调是借……
当时就是在他的办公室里,陆海航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口便传来一道威严不容抗拒的声音。
她的母亲,典雅高贵的如那寒冬腊月里傲立的寒梅。
出现在他们面前,她直接否决了一切:"小陆,妈妈不希望你胡闹。你跟你哥借钱做什么?是不是要去治疗于家那丫头?她的父母是做什么的?她的父母为什么不出面非得让你来?小陆啊,你得认清你自己的身份,你是我们陆家的最小的孩子,本应寄托父母所有期望的,妈妈不希望你为了无关紧要的人葬送自己一生!"
陆衍清冷的目光看着母亲,可能是没有长大,本身还存有叛逆的缘故,他只是觉得这样的母亲很陌生。
也许在母亲的心里,跟绯闻缠身的羲和有关系,就是毁掉了他的人生、他也很有可能会背负同她一样的流言蜚语……但有什么关系?他们不会知道,他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那个女孩儿的!
陆衍离开了陆海航办公室,他擅自动用了跟刘胖子合伙开车行的资金,只能挪动几万块钱出来。剩余的治疗费用,犹如天价,压得都快呼吸不过来!
刘胖子知道消息后,恨铁不成钢的前来堵住他,气得浑身颤抖的质问他。
他知道两人自从投机商量开个车行起,这个车行于他陆衍来说,只是业余的兴趣爱好。刘胖子却付出了所有,他自小从山村出来的,苦日子刻入了骨髓,他立志一定要做个有钱的大老板。
车行是他的梦想,是他寄存了往后生活的全部希望。
他甚至告诉过陆衍,若是车行开起来了,他就有钱供弟弟跟妹妹读书了,家里负担也就轻了……
而他亲手毁了他的梦!
陆衍亲眼看到刘胖子蹲在他的面前,呜呜哭泣,梦碎的滋味,仿佛希望的支柱坍塌。
陆衍平静的眸,看着蹲在他面前的好兄弟,他只淡淡开口:"以后我帮你养活弟弟妹妹,帮你减轻家里负担……可是刘生,我很爱那个女孩儿,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