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水悠悠睁开眼。
头疼欲裂。
第一眼看见的是深绿色的布料,苏若水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原来是帐篷的顶端。
她在一个很大的帐篷里。
她慢慢坐了起来,突然发现前面坐着一个人。他正在烤火。火光印着他削瘦的轮廓,眉眼干净,不像尘世间的人。
苏若水喉咙发干,低声呢喃,“是幻觉吗?”
厉君庭听见她的声音,抬起头望去,只见苏若水迷茫的看着他。
她絮絮叨叨的说,“你怎么在这里?我一定是产生幻觉……”
幻觉么?
厉君庭伸手拿起旁边的水壶,走过去递给苏若水,说,“喝点水。”
苏若水伸手去拿,碰到了他的指尖,很冰凉。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心想这的确是幻觉吧。
蓦地,帐篷的门帘被人拉开。一个冷面神走进来,见他们俩坐在一起,眉头立刻皱成一团。
厉君庭见楚炼进来,二话不说道,“出去。”
苏若水虽然还迷迷糊糊的,但也认得出眼前的人是谁,她惊诧地叫出声,“是你?!”
是那个企图用枪打死她的男人。
厉君庭听了,唇瓣一抿,“你认得他?”
楚炼把视线从苏若水身上挪开,看向厉君庭,说,“阁下,人全部都安排好了,只等您一个命令。”
厉君庭盯着楚炼良久,才开口道,“你先出去,叫大家暂时先看看情况,不要轻举妄动。”
“是。”
楚炼垂下眼,低头离开了。
苏若水没有回答厉君庭的问题,她见楚炼离开了,知道这肯定不是一个梦,他也不是幻觉。
竟然真的被他救了……这是什么样的孽缘,才能够在千里之外的巽江再度相见?
手里的水也变得冰凉了,苏若水一口喝下去,让自己的大脑清醒一点。
厉君庭不开口,她却按捺不住,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厉君庭唇瓣一勾,似乎是在笑她的沉不住气。
他缓缓地说,“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看上去那么狼狈。”
苏若水淡定自若,“我是到陆先生家来做客的。”
陆天梵。
听到这个人,厉君庭的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她既然来了,肯定不是一个人来的。
江敬安到陆天梵家做客?这可真是有意思……终于要确认站队了吗?
他倒也不问她是和谁来的,笑道,“难道他家有什么豺狼野兽吗,居然能逼着你在这样的大雨天气拼了命的往前跑。”
苏若水噎住了。
她下意识地不想告诉厉君庭事实,因为陆天梵知道他的身份,如果她和陆天梵的纠葛曝光,也等于曝光了她自己的身份。
不,她还需要待在江家。努力到现在,不能就此前功尽弃。
苏若水撇唇,讥讽道,“我喜欢出来淋雨,顺便散散步,难道你连这个都要管吗厉少?”
厉君庭摇了摇头,低声道,“如果我不管,你现在已经死了。”
帐篷里一片沉默。
苏若水无言以对。
还是厉君庭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我已经救了你两次了,江若。”
苏若水突然怒上心头,气道,“难道你需要我报答你吗?你想要我怎么报答你?就像之前那样?”
就算那件事不是他做的,可是现在想来还是很气。
生气之余……竟然有点庆幸。
厉君庭想了想,“之前哪样?你如果不提起来,我还忘了呢。”
忘了?苏若水气恼,忘了就忘了吧。
他突然话锋一转,“听厉朗说,你很关心我的病情。”
这是怀疑她了?
苏若水生硬地说,“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关心一下没什么吧。如果厉少不喜欢的话,我不这么做就是了。”
厉君庭听了,嗤的笑了一声,说,“无所谓。”
什么无所谓?是她做的事情对他来说是无所谓的吗?
苏若水按下心头的难受,一板一眼地说,“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要走了。谢谢厉少又救了我第二次,回去我一定会让我的家人好好的酬谢您。”
面对她这样的态度,厉君庭反而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就不问问,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你也不好奇,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帐篷外的风吹了进来,苏若水蜷膝,把脑袋埋在了双膝间,闷闷的说,“不要跟我打哑谜。”
她要装傻。
厉君庭也知道她在装傻,干脆就开门见山地问了,“江敬安已经打算和陆天梵合作了,对不对?”
苏若水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想好的说辞丢给了他,“这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如果厉少想要知道,不如亲自去问公公。”
意思就是反正与她无关。
撇的这么干净,仿佛是不愿意和他有任何话题。厉君庭皱了皱眉,压下心底的不舒服。
吃了药之后,他的幻觉得到了扼制,确实,人清醒了很多。
但他又隐隐觉得,这种清醒并不是好事。
他叹道,“他在利用你。”
他话里有一丝惆怅,还有不易察觉的心疼。
苏若水只察觉到了惆怅,她想起自己的身份,气道,“那又怎么样?我甘之如饴。”
厉君庭皱眉,想了想,问,“为了江砚丞?”
冗长的沉默。
苏若水觉得更冷了,她牙齿打颤,吃了一口冷风,往肚子里吞。
难受。
她一字一句地说,“对,没错,他是我的丈夫,我一直在等他回来。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所以你千万不要误会,我真的不是故意出现在你的面前。”
这一大段话不知道有没有伤到他,可说出这些话的苏若水却觉得很难受。
胸口闷闷的,她只能埋头假装自己不难过。
厉君庭不波不澜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畔,“我有说你是故意的吗?”
苏若水快速的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瞪向他,“不然你想怎么样?”
厉君庭欲言又止。
“那天你哭了。”
苏若水愣住了,“什么?”
厉君庭开始去摸自己的袖扣,却发现那里空荡荡,每次察觉都让他很难受。
他把手收起来,藏到了口袋里,问道,“你为什么要对着我哭?那种感觉……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