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君庭从换衣间里走出来，他的面具已经取下来了，眼眸微垂，对厉朗说：“退下。”
这个时候，来的应该是少夫人了。
厉朗自知失言，弯下腰恭敬地往门那边退去。
苏若水站在书房门口，她敲了门之后就一直在等待，心里又是忐忑又是不安。
门突然打开了，苏若水看见出来的是厉朗，不由得微微一愣。
他刚才不是在门口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书房来了？
“厉朗，你……怎么走得这么快？”苏若水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走廊，难道是她没看见他？
“别馆很多房间都是通着的，等少夫人在别馆住的久了，就知道怎么走最快。”厉朗笑眯眯地说。
虽然他知道自己不能问太多，但是他还是担心地多嘴了，“少夫人，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苏若水身体一僵，她垂下眼眸，很不愿意谈起的样子。
“厉少……在吗？”她问。
“少爷就在书房里——”厉朗话一顿，想到厉君庭现在的情况，刻意加了一句，“少爷的胃不太舒服，我去给他备药，您先进去看看？”
“他身体不舒服？”苏若水一脸惊讶，很是担心，“很严重吗？为什么不去医院？是今天才发生的事情吗？”
看苏若水这副紧张的样子，厉朗心里感慨，少爷真是多此一举！少夫人这么在乎他，他又何必换另一个身份去接近她？
而且，他还不觉得自己这种举动有问题，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苏若水是特别的呢？
“不是很严重的，少爷的胃不好，偶尔会这样。”厉朗说，“您先进去吧。”
苏若水忐忑地推开门，午后的阳光从窗外撒落，掉在精心织就的波斯地毯上。
她是如此急迫地想要见到他，却在看到他背着她的背影时，停住了脚。
他很信任厉然，可是苏若水不这么想，她该怎么告诉他，厉然并不是值得信任的人？
苏若水在门口踟蹰，她踟蹰得太久了，男人早就发觉她进来了，他忍不住微微侧过脸，问：“在想什么？”
她居然在门边发起呆来了，真笨！苏若水脸有点发热，她走进来，顺便把门带上。
“厉朗说你胃不舒服，你感觉怎么样？”
她朝他走过去，忍不住皱起眉头，动了动鼻子。
因为空气中有浓郁的香水味，几乎要让她打喷嚏了。
在别馆的这些天，苏若水发现厉君庭不喜欢人造香精的味道，因此在别馆里，不止是香水、香氛，连空气清新剂都不被允许使用。
难道是有人来过吗？可是这么浓郁的香味，得把一整瓶香水都洒了吧？
苏若水想要忍住，但她还是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啊啾！”
厉君庭欲言又止，他瞥了一眼垃圾桶，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拉住苏若水，“感冒了？”
“不是……好香啊。”苏若水揉了揉鼻子，她握住厉君庭的手腕，不忘问他胃病的事情，“你的胃怎么样了？怎么会犯胃病？”
人生第一次，厉君庭别开了视线，选择继续岔开这个话题。
“很香么？我也觉得很香，是盛子函那个家伙，他喜欢香水浴。下次，禁止他进入别馆。”
正在军区替厉少做牛做马的盛少爷打了一个喷嚏：哪个混蛋在念叨他？！
“盛子函……”苏若水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她之前从他口中听说过“盛少爷”，难道就是他？
不对！苏若水突然回过味来了，她刚才是在问他胃病的事情，还为了两次，他怎么闭口不提？
难道……他在回避这个问题？
苏若水决定验证一下，“厉朗说你以前胃就不好，为什么会这样？”
厉君庭的唇抿成了一条线，他的视线飘忽到了墙上的名画上，心里想着该怎么停住苏若水的追问。
“你在逃避我的问题！”苏若水惊讶地睁大了眼，她伸手捧住厉君庭的脸，扳回来看着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很严重？不想告诉我？”
两个人视线交织，厉君庭一语不发的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反而是苏若水败下阵来，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太过了！
她立刻松开了厉君庭，两只手不知道放在哪里，只好背在身后。
“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她抿抿唇，低下头的同时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看他。
她在做什么啊！难道是和酷似厉少的厉然呆久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吗？
苏若水，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你这么快就忘了汪晴说的话吗？不要因为他们叫你“少夫人”，就真的把自己当成很重要的人了！
她只是……卑微地爱着他的宠物罢了。
眼眶突然有点些酸涩，苏若水心里百味杂陈。
她的头突然仰起，下巴被他冰凉的指尖勾起，她看到他的眉宇之间染上了她看不懂的情绪。
“胃病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淡淡地说。
也只是这一句而已，就这么浅浅地带过，下一秒，他问起了她来的原因，“有什么事么？”
他不愿意告诉她。
苏若水的心突然被扎了一下，她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我是想跟你说……厉然的事情。”
厉君庭垂眸看着她，他又不是什么傻子，看不出她笑意的勉强。
看来，“厉然”这个身份确实给她带去了困扰。但，不也给他带来了困扰吗？当初做出这个决定，只是想要靠近真正的她而已。
不知道什么时候，游戏变了味，他竟然开始憎恶起这个身份了……
“他说了，今天在学校的事情。你不喜欢的人，再也不会出现。”他顿了顿，“包括厉然，以后，他不会跟着你了。”
他的话让苏若水微微睁大了双眼，厉然之后都不会再跟着她了？他要做回他的影子了？
“可是！”苏若水紧张地握住了他的手，“他想法不纯，我担心他留在你身边会威胁到你的安全——”
他深深的眸子看着她，好像一潭午后的绿水，荡漾着温柔的粼光。
“那，换成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