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荣轩说了这么多,方瑾泽看起来却还是不为所动。
他瞟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沈月仪,突然站起来说:“我看今日天气不错,昨夜那一场秋雨落下,山中的空气倒是清新了不少,而且今日天气放晴,阳光和煦,应当在山中打猎,策马才是。”
“打猎策马?”
沈月仪与楚荣轩异口同声地喊出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方瑾泽竟然还有心情去山上打野味,他们是不是听错了?
方瑾泽却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吩咐了翟秋进来:“去准备几匹好马,上次本王从漠北带回来的那匹红鬃烈马带来了没有?”
翟秋回到:“带来了,一直养在马厩里,看起来这几日都有些憋坏了。”
沈月仪一脸惊诧地看着方瑾泽,本来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看这架势,莫非真的要去不成……
翟秋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不过也是。
就算他惊诧,也会以方瑾泽唯命是从,绝对不会质疑方瑾泽的任何一个决定。
方瑾泽转过身来,见二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又招呼到:“走啊!你们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沈月仪与楚荣轩知道他是动真格的,便一头雾水得跟着他上了山。
深山中的天气的确是不错。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方瑾泽让翟秋牵了几匹好马来,上前拍了拍其中的一匹马,牵着其中一匹马递给楚荣轩,对他说道:“咱们兄弟两个说起来,也有好久没在一起赛马了,不知道你的马术退步了没有?”
楚荣轩笑了笑,接过方瑾泽手中的缰绳。
虽然不知他究竟意欲何为,但是这晴好的天气,倒真是让人身心开朗了几分。
这段日子以来,为着魔殿的事,一直心力交瘁,心中郁结。
说起来真有好长日子没有好好放松一下。
荣轩拍了拍马,朗声对方瑾泽说道:“这要是比起马术来,我可不服气!”
方瑾泽笑了笑。指着山上那条小道说:“咱们比试比试!”
楚荣轩也爽快答应地:“好啊!我还怕了你不成?”
两人翻身上马,少年公子,打马而立,倒真像是秋日围猎一般。
楚荣轩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两人又一起回到了以前。
那段在京城的日子,他们也是京城中最让人称道的两位公子。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天之骄子,快意风流。
方瑾泽转身对沈月仪说到:“怎样?要不要一起来?”
沈月仪托着脸看他们:“罢了罢了,我这马术,寻常跑跑马可以,若是与你们较量,我肯定要落后许多,便不去讨这个没趣儿了。”
方瑾泽也不勉强,便说:“也好,那你先在这等着,我们打野味回来给你!”
楚荣轩将腰间的玉佩取下,对方瑾泽说:“咱们还是老规矩,玉佩落地,我们便一同出发。”
方瑾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楚荣轩将玉佩往空中一抛,两人盯着玉佩,玉佩落地的那一瞬间,便如同在弦上的箭一般齐齐发出。
两人打马而去,不消眨眼之间,就已经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沈月仪托着腮,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不免感慨。
若是没有这些朝堂之争,江湖之乱,那该有多好。
想来他们往日,也是过了一段逍遥快活日子的吧。
只是如今,他们都不得不担起肩上沉重如山一般的责任,接住那个自己本不想要的身份,带上那张并不属于自己的面具,与自己原本最亲近的人刀剑相向,与自己厌恶的人逢场作戏。
如果真能策马一直奔跑,逃过这些,那该有多好。
可惜这世间从来都是没有如果的。
世人皆说要抵抗宿命,却不知在抵抗宿命之时,我们就已经被宿命圈在了圈中。
无法。挣脱。
翟秋看沈月仪一个人坐在这里有些无聊,便上前说道:“王妃你在想些什么呢?”
沈月仪看到翟秋,心中想起了一些什么,转了转眼珠,故作严肃地说道:“我方才正在想着,望星一个人待在府中。会不会想我们?”
“不知她过得还习惯吗?有没有生病……”
她看着翟秋的脸色,在提到望星时动了动,心中暗自窃喜,就不动声色的说道:“听闻最近天气不大好,京城转凉了,又连日下着小雨。”
翟秋抬眼看了一眼天边,若有所思。
“这样的天气,是最容易生病的。望星身子骨又弱,若是生病了,他自己又不肯说,没有人在她身边照顾着,这该如何是好?”
翟秋的眉头不经意间皱在一起,脱口而出道:“她这人便是从来都只懂得为别人着想,也不可为自己想想,这天凉换季的……”
说着说着,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住了嘴,却没成想看见沈月仪深沉地看着他。
翟秋有些不自然地把头转了过去。
沈月仪促狭地说:“我看你这脸色,莫非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啊,王妃怎的如此说?”
沈月仪仔细地看了看他道:“你若是没病,怎么耳根红了一片呢?”
翟秋听出沈月仪是在取笑他,便低头不好意思地说到:“王妃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沈月仪知他脸皮薄,也就不再逗他,正色对他说:“我知你与望星是情投意合,自从上次她刚来,我便察觉出来,你们两个甚是聊得来。
本就是豆蔻少女与少年郎,你们两心相许,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无须遮着掩着。
你自小在王爷身边长大,望星是我身边的人,我知你们两个都是性子好,心地又善良的人。
你放心,等这些破事都过去了,我给你们做主,让你们成婚。”
翟秋听沈月仪这么说,自然是喜出望外。
自他第一眼见到望星起,便觉得这个姑娘生得清秀,又不似京城中那些小姐,矫揉造作。
一开口,声音柔柔地,心思单纯又细腻。
沈月仪与方瑾泽在一处时,他们两人便一同在外面守着,时间久了,便会一起说些话。
都是一些琐碎的话,翟秋不善言辞,有时便是望星说,他静静地听着。
他听着她说今日新得了个什么绣花的样子,王妃又教她认得了什么草药……
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便觉得心中暖暖地,却又说不出缘故来。
只是……
“属下不敢妄想。”
翟秋正色对沈月仪说道。
沈月仪问他:“你是……不中意望星?”
“不不不,”翟秋连忙否认道:“她……很好。”
“那是为何?”
“属下自小被王爷捡回来,我的命是王爷的,这一生只要能待在王爷身边,属下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翟秋低头,娶妻生子,从来都不是在他的人生中应该出现的事情。
沈月仪叹了一口气:“我当是什么,原来是因为这个。”
“那你大可不必担心,”沈月仪瞪他一眼:“王爷要你一直待在他身边做什么?当一个摆设吗?”
“我……”
“你自小跟着他,便不会不清楚,他对你不仅仅是主子对属下,而是兄弟情义,他自然希望你能够有自己的人生。”
“只是你这个榆木脑袋,一直不开窍!”
沈月仪见翟秋还是犹犹豫豫地,干脆替他做主:“你既然对王爷唯命是从,那应当也要听我的话,是不是?”
翟秋答到:“那是自然,王妃有命,属下不敢不从。”
“好!”沈月仪一拍手:“那我将望星许配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