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静言看着秦晓薇哭,心里很烦,吼了一句:“别哭了!”
秦晓薇立马止住哭声,脸上的泪水也用力擦干,她看着莫静言,强忍着泪水的模样让人更觉得她委屈。
莫静言在心中叹了口气,说:“你开个数吧,我开支票给你。”
他们的关系就这么断了,一张支票,一笔钱。
莫静言把支票给秦晓薇的时候说:“我希望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
秦晓薇接过支票,眼圈红着,对莫静言点了点头。
她转身离开,头也没有回。莫静言却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病房门外。
程诺和习决看着这一切发生,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朋友则是冷眼旁观,等一切结束之后,他跳到莫静言的面前,摇一摇他的手臂说:“舅公,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
九岁的孩子说出这种话惹人发笑,莫静言也的确笑了。他抬手摸摸程博洋的头,眼中满是宠溺。
程博洋忽然改变腔调道:“舅公洋洋还有一件大事向你禀报,你先要答应洋洋不生气。”
程诺听了儿子这话扶额,想到也许会到来的狂风暴雨,感觉头痛。
习决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跟莫静言一样以疑问的眼光看着洋洋。
莫静言再度摸摸他的头道:“你说吧,我不生气。”
洋洋狡黠一笑,道:“舅公,秦阿姨的事都是我办的。”
莫静言一时没反应过来,盯着洋洋问:“你在说什么?”
“舅公不许打我屁股,秦阿姨的事都是我曝光的,是我找人跟着她……”话没说完,洋洋就捂着脑袋逃开,能跑多远跑多远。
莫静言终于明白过来,看着逃出老远的洋洋,也是苦涩的笑笑作罢。
他深知这孩子是为报复秦晓薇才会这么做。毕竟秦晓薇先做了伤害孩子的事。
“洋洋,舅公不怪你。”莫静言向他招招手说。
“真的?”洋洋大眼睛眨呀眨,这舅公不会是骗他的吧?等他一过去就大巴掌招呼过来?
莫静言见洋洋不肯信他,说:“你放心,舅公真的不怪你。舅公觉得,你这样做也没有什么错。咱们家的人就该这样,有仇必报。”
程诺眼角抽了抽,看着莫静言心里道,有你这么教育孩子的吗?
习决也是不敢苟同,却在此时并没有说什么。
洋洋又走回到莫静言的面前,莫静言摸摸他的头,拉着他到沙发上去坐下。他把洋洋揽在怀里问他:“你告诉舅公是怎么操作的?让舅公看看你够不够高明?”
洋洋看着莫静言,还是心有余悸,吞吐的说道:“我是找人一直盯着秦阿姨,然后拍到了那些照片和视频。我把照片和视频免费赠送给了几家大的媒体,又发到网上,然后找人帮我推送……”
洋洋看着莫静言,他似乎并没有要生气的意思。他才彻底把心放到肚子里。
“为什么要这样对付秦晓薇?”莫静言问。
“因为那次绑架事件跟她有关。当天是他亲手将我交给那两个混蛋男人带走的,他们还打我屁股。”
这孩子记仇。莫静言点点头。
洋洋继续说:“况且他们还利用绑架我,对我妈咪造成严重的伤害!都是因为他们,我妈咪才受伤,并且急速恶化。这些我都知道,我不能放过他们!”
莫静言点点头,没再说话。
程诺的病情已经严重到让他寝食难安。
看着程诺掉光的头发,看着她被病魔折磨的形容憔悴,看着她距离死亡一步步靠近,他感觉到无力。
他是莫静言,拥有天下人羡慕的财富,却不能阻止死亡。
“莫先生对不起。我代替洋洋向你郑重的道歉。”程诺说。
莫静言摇摇头,说:“不用道歉。反而是洋洋让我尽早看清了秦晓薇的真面目。”
程诺垂眸,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又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儿,莫静言带着洋洋一起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程诺和习决,习决起身去为程诺打了水来泡脚。
水很烫,程诺慢慢的把脚放进水里。习决握着她的脚,一边让她泡,一边帮她按摩脚底的穴位。
“习决。”
“嗯?”
“谢谢你。”程诺由衷的说。
习决抬头看她,懵懂,“谢我什么?”
“谢谢你为了我付出那么多。”程诺伸手将放在枕头底下的报纸拿出来,展开在习决的眼前。
习决看到的版面正好是他站在人潮汹涌的街头派发宣传单。
他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上了报纸。
“程诺……那个……”
“别解释。”程诺打断他,说:“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为了能给我治好病,你每天都在努力。”
习决垂着头,程诺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他帮她按摩脚底穴位的力道更重了。
“习决,我曾经无数次想放弃。因为化疗真的很受罪,我又不知道是不是这些罪到最后还是都白受了,所以我想放弃。可是看到你这么努力,我觉得我根本没有资格说放弃。以后我会每一天都积极配合治疗的。无论我要受多少罪,吃多少苦,我也要尽量让自己能多活一天算一天。”
习决点点头,只觉得喉咙疼痛难忍。他这么努力,还是没能帮程诺找到合适的骨髓。
他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会厚待他,看在他这么拼命,这么努力的份上,能让他的程诺活下去。
“习决你看。”程诺指着报纸上那个宣传牌的照片说:“这多像当年我到巴西找你时,给你弄得那个牌子的场景?”
习决抬头看了一眼报纸,笑笑,确实有点儿像。
她曾经为他做过的一切,他好像又为她都做了一遍。
“程诺。”
“嗯?”
“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知道吗?”
“嗯。我一定会坚持到找到骨髓的那一天。”
“程诺,你一直没告诉过我,你当年带着洋洋从巴黎离开之后去了哪里。”
“哦,当年我带着洋洋从并没有从巴黎离开,我们只是找了一个新的地方住下来。我把原先的房子卖了,又新买了一套。”
习决点点头。
可是在巴黎,他和家人找了她那么久,还是没能找到她。
程诺说:“我和洋洋搬到新家后,就让洋洋去了寄宿学校。因为法国的教育方式,孩子到了一定的岁数就要从父母身边离开,这样有利于他们坚强独立个性的培养。”
“嗯。”
“我新买的房子发生过一次火灾,不知道是不是我神经大条,忘了关煤气的缘故。后来又重新装修过。帮我装修的工人都是中国人,还是紫苏小姐特意帮我找过去的装修队。”
习决皱眉,“这么说,那几年你一直跟紫苏保持有联系?”
“难道你不知道这件事?我和洋洋去长白山看鹿不是她告诉你的?”
习决帮程诺按摩脚底的动作停住,原来紫苏瞒了他们这么久。是何用心?
“你QQ上是不是有一个好友叫思诺?”习决说。
“是啊。你怎么知道?”
“思诺就是我。我是通过你偶然在空间里发布的两张长白山的照片,知道你去长白山的。”
程诺当下有些震惊。她看着习决,终于把他的话消化完。
原来他就是思诺。曾经在无数个无助,寂寞的夜里陪她在网上聊天的,居然就是他。
程诺不敢说,有一段时间她真迷恋上了网上的这个思诺,只要一天没有跟他聊几句,心里就感觉发空。
却不想他和现实中深爱的人本是同一人。
“习决你是故意加我QQ的吗?”
“是啊。”习决大方承认。
水已经有些凉了,程诺的脚也泡的差不多了。他起身把程诺抱起来,放好在病床上,又替她拉过被子盖住双腿,身后为她拿了软枕靠上。
习决去倒洗脚水。
程诺一直琢磨她跟思诺的聊天。
她一直以为思诺是女人的,却原来是他一直在骗她。原来他一直在陪着她。
程诺笑了,他的用心,她也是知道的。
这么看来,他一直深爱她,不曾改变过。他们之间不过是因为种种误会,造成了那么多的遗憾。
习决倒完洗脚水回来,坐在程诺的身边,握住她的双手。
他的掌心温热,她的双手冰凉。
“程诺,法国还想回去吗?”
程诺摇头,“我知道我的病后,回国之前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套房子我已经摆脱房屋中介帮我卖掉了。”
她做的最坏的打算不过是接受死亡,所以她把所有的身后事都尽早料理了。
“也好。”习决说。
“习决,我想告诉你,我看到报纸的时候心被深深的震撼了。”
他觉得她有些啰嗦,把她拉到怀里,摁住她的头说:“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还有化疗。”
一听化疗二字,程诺不禁哆嗦了一下。
习决感觉到了。他把她在怀里抱得更紧了些。
“但是在化疗之前,我还有大大的惊喜给你,相信你看了这个惊喜,连化疗都不觉得痛了。”
“是吗?”那会是怎样的一份惊喜,程诺期待着。
窗外是漆黑的夜色,习决灭了病房里的灯,程诺不知何时靠在他的怀里已经睡着了。他伸手探探她的鼻息,真怕她就这么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