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木松开手,杨正元整个人软软的倒在了地上,片刻之间都没了呼吸。
洛婳胭握着剑,怔怔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杨正元,此时他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双眼睁的大大的盯着洛婳胭,带着控诉和怨恨。
陈良木却对这一幕司空见惯一般,他蹲在杨正元身边,在杨正元身上一番摸索之后找出了一封沾着血密封着的信,他把信递给洛婳胭,对洛婳胭说:“拿着。”
洛婳胭接过信后,陈良木就动作利落的处理了杨正元的尸体。
只有地上残留的血迹在提醒着洛婳胭刚才发生的事情,洛婳胭手指用力捏紧信封,她有许多问题想要问陈良木,不过陈良木却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低声说:“去洗一洗脸。”
蹲在水边,洛婳胭才看到自己脸上的斑斑血迹,自己这幅样子要是被人看到就麻烦了。
回到尘王府的时候,夜色已经降临,陈良木对洛婳胭说:“你去找王爷复命吧。”
洛婳胭不知道为什么陈良木不跟自己一起去,但是现在她心里很乱,也顾不上这许多事情,只是紧紧捏着两封信朝王爷的书房走去。
来到书房,还不等侍卫通报,里面就传出来尘王爷的声音:“进来。”
洛婳胭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书房中只有书桌上放着一颗夜明珠,仅仅照亮了桌面。
尘王爷穿着一套黑色的衣服,整个人都掩在了黑暗之中,神色晦暗不明。
洛婳胭走到书桌前,一言不发的将两封信都放在了桌上,夜明珠的莹润光芒下,信封上的血渍显得更显凄凉,杨正元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样子,不期然的又浮现在了洛婳胭的脑中。
尘王爷拿起已经被捏的皱皱巴巴的信封,夜明珠的照映下,他的手指显得格外的苍白。
擦~尘王爷点着了火折子,点燃了两封信。
火光迅速燃起又很快熄灭,当最后一缕青烟消散在空中的时候,洛婳胭终于忍不住开口:“王爷不看看吗?”
尘王爷站起身,走向旁边,洛婳胭愈发看不清楚尘王爷的表情了。
尘王爷来到了洛婳胭面前,洛婳胭这才看清楚他的表情,此时尘王爷脸上已经没有了往日里惯常的浅笑,反而带着一丝冷厉:“洛侍卫并不赞同今日这件事情。”
也许是黑暗带来的压力,也可能是杀人这件事情带来的震惊,洛婳胭那一刻反倒有一种豁出去的豪迈感觉,她索性直接答道:“是,属下觉得这件事不太妥当。”
听到洛婳胭这句话,尘王爷脸上的表情反倒有些缓和,他问到:“说来听听,到底是哪里不妥?”
洛婳胭一口气说到:“首先,王爷根本就没有看看这两封,也许这两封信根本就不是什么通敌叛国的信,其次,王爷说杨大人叛国,根本也没什么真实依据,属下斗胆怀疑,说不定根本就是有人故意陷害他的,毕竟就属下所见,杨大人根本是一个爱民如子,和蔼可亲,清正严明,为人正直的好官,最后,就算杨大人真的通敌叛国,也应该交给官府处置,哪里能这么私下处决。”
尘王爷脸上带笑,可是眼中却染上了凌厉:“洛婳胭,本王真的很怀疑,你在训练营这九年,到底学了些什么。”
“涅面侍卫,原本就是应该无条件的效忠于本王,完成本王交给你们的所有任务,你知不知道,从来没有人敢在本王面前这么放肆,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质疑本王的决定。”
“洛婳胭,就凭你刚才的话,已经足够让本王废去你的武功,将你赶出王府自生自灭了。”
见洛婳胭低头不语,尘王爷眼神缓和了一些“怎么?怕了?我还以为你真的胆大包天,什么都不怕呢。”
洛婳胭说到:“属下只是一个普通人,自然是会怕,可是属下也不愿意滥杀无辜,更不愿意为了完成任务什么都不考虑,属下自然是效忠于王爷的,但是属下也担心王爷会不会被人蒙蔽做出不那么正确的判断。”
尘王爷笑了笑:“你倒是会说话,你不如直接说本王糊涂算了。”
洛婳胭的头埋得更低了。
尘王爷回到桌后坐下,对洛婳胭说:“过来磨墨。”
洛婳胭愣了一下,她完全没有明白尘王爷是怎么突然从之前的话题跳到了磨墨这件事情上。
洛婳胭依言绕到了桌子另一边开始磨墨,尘王爷则拿起毛笔在空白的画布上画了起来。
寥寥数笔,一个怀抱琵琶的美人跃然纸上,美人眉梢眼角都带着温柔的浅笑。
尘王爷轻轻将笔放下,看着画像的时候满脸都是温柔。
洛婳胭忍不住开口问到:“王爷,这是王妃?”
尘王爷吸了口气,头也没抬的说:“不是,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洛婳胭撇撇唇,暗自腹诽,我根本不想管好吗?是你老人家非要我来磨墨的。
尘王爷轻轻吹干墨渍,慢慢的将画给卷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桌子旁边的一个画缸里,画缸里已经放了许多个卷轴,洛婳胭暗自猜测,恐怕都是那个美人的画像了吧,尘王爷说那个不是王妃,那大概可能是王爷的哪个宠妾了吧,这么想想,王妃还真是挺可怜的。
这么胡思乱想的,洛婳胭突然对上尘王爷了然的目光。
洛婳胭刚想解释,就听到尘王爷高声下令:“来人,把洛侍卫关进暗室。”
洛婳胭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侍卫按住押进了暗室中。
哐~暗室的大门重重的关上,随着大门关上,暗室中变得一片漆黑,眨眼之间,洛婳胭就被那片鲜红的记忆所吞没。
明明白日里杀死杨正元的时候,她根本没有看清楚那一刀到底是怎么划下的,可是此刻这一幕却好像慢动作一般不断的在她眼前出现,清晰到她甚至可以看到恩明剑是怎么一点点划开杨正元的皮肤的。
洛婳胭死死咬着下唇,不断低声说到:“这是幻觉,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是幻觉......”
可是她的耳边却渐渐出现那已经纠缠了她许多年的尖叫哭喊声。
......
洛婳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三天的,直到她被放出去的时候,她甚至都有些分不清现实和幻境了。
走出暗室,阳光洒在身上的瞬间,她脚下一软,整个人控制不住的朝地面跌去,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冲了过来,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在晕倒的最后一瞬间,她看到了米若卉满是担心的脸。
洛婳胭迷迷糊糊之中见到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的脸仿佛笼罩在雾气中一样让人难以分辨,洛婳胭听到那个女人语气悲伤的问着自己:“胭儿,你为什么不听娘亲的话?为什么要去报仇?”
洛婳胭想要解释,却好像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最后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淡,直到彻底消失。
随着女人的消失,洛婳胭刷的睁开了双眼,眼中还带着恐惧和害怕。
既是对过去的恐惧,也是对未来的恐惧。
米若卉第一时间来到洛婳胭床边:“胭姐姐,你没事吧?”
洛婳胭轻轻摇头:“没事,就是太累了。”
米若卉表情有些欲言又止,洛婳胭揉了揉依然酸胀的太阳穴,说到:“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她原本以为,米若卉会问她昨天那句没头没尾的话,可是米若卉却只是说:“胭姐姐,你以后不要再顶撞王爷了,这样吃亏的是你自己。”
洛婳胭有些意外的看向米若卉:“谁让你说这些话的?”
米若卉的脸涨得通红:“没有谁,是我自己想说的,我们是涅面侍卫,不管王爷说什么,我们都只管照做就是了,”
洛婳胭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坦白说,米若卉说的话让她有些意外,想起晕倒前看到的米若卉紧张的样子,完全不像是装的,可是米若卉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让自己昏睡的事情又让人解释不通。
洛婳胭长长吐出一口气,既然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横竖米若卉如今也不会真的做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来。
米若卉拽了拽洛婳胭的袖子:“胭姐姐,你怎么想的啊?”
洛婳胭想了想:“小卉,如果下次再遇到类似的事情,我一定会换一种更加缓和的方式去和王爷说,不会再这么莽莽撞撞的去激怒王爷了。”
米若卉有点着急:“你怎么这么固执呀,你真的不怕王爷一怒之下杀了你吗?。”
洛婳胭却丝毫不在意的样子:“没事啦,王爷也不是小气的人,不会因为几句话就要了我的命的。”
这时集合的哨音响起,米若卉看了看窗外,已经有许多人从各自的房间中走出来,洛婳胭却躺回到床上对米若卉说:“我不去训练了,要是陈师兄问起来,你就说我还没醒就是了。”
米若卉将窗子关严,转身对洛婳胭说:“好吧,你好好休息,我会跟陈师兄说的。”
米若卉走后,又过了没多久,整个北寒苑的人都走光了,置身在安静的能听到自己呼吸的环境中,洛婳胭的心却越来越乱,过了一会,她索性一拍床铺坐了起来,收拾妥当之后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