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周柠睁开眼睛,墨染正环着她的腰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她微微一愣道:“怎么了?”
“无事,就想多看看你!”
周柠不自然的干笑两声:“呵呵!咱两天天在一起,有什么好看的,再说,我这张脸还不及你万分之一美呢,你该拿个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还可以养养眼。”
从周柠背着墨染投宿到翠花夫妻家的第二日,周柠就跟翠花要了镜子一睹自己的真容,本以为不是美艳动人也是小家碧玉,却不想长得普通的不能在普通了,还比不上她在现代的那张可爱的娃娃脸,当时的她更加痛恨老天爷的不公,人家穿越是公主贵女,倾国倾城,住豪宅,穿罗衫,坐马车,吃珍馐,喝琼浆,小厮仆从一大堆,还有各种王爷,将军甚至皇上的追求,而自己呢?穿越过来是妓女,没人疼没人爱,好不容易碰到两个眼熟的转眼就领了饭盒,如今不仅沦落成了乞丐,就连容貌也是穿一次丑一次。周柠想,若不是自己天生乐观,就凭老天这不公平的待遇,想必气也要被气死了吧。
墨染手指轻抚上她并不出众的面庞,道:“在我心里,你是最美的姑娘。”
“额,呵呵~”周柠把脸转向一旁,拍开了他手指的抚摸,鄙视道:“你这话说的多亏心啊,别开玩笑了。”她连忙从床上爬起:“你今天怎么怪怪的?赶紧起床了,还要去开工呢!”
她正要下床穿鞋,却不想腰间一紧,墨染从背后一把将她抱住,脑袋放在她的肩上,鼻尖呼出的热气全数喷洒在她的耳际,痒痒的,麻麻的,她浑身一僵,脑海中顿时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后,她使劲的摇摇头,又在心中一番自我说服,暗想着不会的,绝不可能。
“墨染,你究竟怎么了?你有什么话好好说,别这样,你这样让我很不自在。”
“阿柠!我喜欢你!”
墨染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将周柠脑子劈的半天回不过神来,她呆了好半天才,半晌才又嘻嘻的笑了起来:“我知道啊。”
“你知道?”这回墨染倒是有些发愣。
“我也喜欢你啊,你是我最可爱,最漂亮懂事的妹妹嘛!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墨染原本有些颤抖的心瞬间有些发凉,可是他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情道:“我说的不是这种喜欢,是另一种喜欢,就像这样。”他脖子微微向前伸,在周柠的嘴角边轻轻落下一吻。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自墨染做出那个举动后,周柠如同被定住一般,一直没有反应,墨染在她身后,看不到她的神情,不由心里有些慌乱,突然有些后悔。
“阿柠!”墨染忐忑的唤了一声。
“啊——”
周柠一声尖叫,猛然挣脱墨染的禁锢,拼命地逃离了破庙,仿佛后面有洪水猛兽一般,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墨染的视野。
墨染坐在床上,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失落感不由蔓延至心头,他只觉鼻子有些发酸,眼眶有些发热,他仰起头,看向破庙的屋顶,直至眼里的温润不复存在,他才深呼一口气,冷声道:“出来吧。”
“小少主!”一个弱柳扶风的男子飘然出现在破庙,他双手抱拳,单膝跪地,苍白的面容看不出一丝血色,几乎快要透明,就连嘴唇都是紫黑色,加之一身不合身的暗红色的宽大衣衫,以及一头披散的白色长发,活像白日里见了鬼,让人毛骨悚然,此人正是木生。
墨染见到来人,惊愕的倒退两步,当他认出是木生时,又连忙上前迅速将他扶起,当墨染触碰到他的皮肤时,心里‘咯噔’一跳,因为木生的手,就像骨头外裹了一层薄薄的皮,不见一点的肉,他瞬间喉间干涩,嘴唇颤抖,半晌,才恨声道:“木生你——他!他竟敢如此对你,他怎么能,怎么可以!”
墨染终是流下了眼泪,痛苦的抱住了木生,悔恨道:“对不起,对不起,木生,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木生想要挤出一丝笑容,可是因为常年被吸食阳气,因此面部僵硬,他努力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只得作罢,他伸出纤细僵硬的手,在墨染身后拍了拍,嘴里发出了暗哑的声音:“小少主,这一切跟你没关系,跟老洞主也无任何关系,都是木生心甘情愿的,你千万别怪老洞主,其实,他很疼爱你的。”
“不,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若是当初我不离开圣教,他觉不敢如此对你。”说到此,墨染眼神忽而变得阴狠道:“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他,让他为对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小少主,你千万别这么说,这一切,真的都是木生自愿的,您就算不相信老洞主,还不相信木生吗?”
“我自是信你的!”墨染连忙道,又将木生扶到桌边做好,才问:“好了,三年没见了,你怎么突然来了,可是那老头子派你来抓我回去的?”
“小少主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不然也不会故意将那女子吓走。”
“你知道?”蓦然惊讶,随即又无奈的苦笑道:“也是,你怎会不知,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也只有你最了解我,我只是还心存一点希望,希望只是你来看我,跟他没有关系罢了。”
“小少主是土教未来的教主,切莫再说这样的话,就是您在外,再玩个几年,十几年,早晚也是要回到教中的!”木生劝慰道。
默然的眼里闪过一抹凄凉,酸楚的问道:“几年?十几年?若是真的回到教中,你觉得,我还能活那么久吗?”
木生也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劝他回教中,无疑是在让他去送死,两人从小到大的情义,当年若不是他,自己恐怕早已魂飞魄散,死无全尸了,侥幸苟活至今,全都是受他的庇护,而如今,自己已经是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又怎能让他也在地狱里走一遭,想到此,他右手一转,一根雪亮的银针出现在他食指与中指的指缝间,就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自己的眉心刺去。
‘叮!’一声,木生快,奈何墨染比他更快,生生将木生将要刺中自己眉心的银针打掉,愤怒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木生的眼里满是决绝:“还请小少主莫要阻拦,尽快带着周柠姑娘离开,逃离这个地方,只要我毁掉眉心中,小少主当年留下的灵力,老洞主就再也无法通过我,找到您的下落,还请小少主尽快离开。”
在木生坚定的眼神下,墨染冲他摇了摇头。
“小少主——”
“木生,天下就这么大,我能带她逃到哪里?我不想,也不愿让她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她太单纯,我不想伤害她,也不想带给她任何伤害,更不想再伤害你,我只是离开三年,你就成了这个样子,我不敢想,若是他再断了我的下落,你又会是何种下场。”
“小少主——”木生心中动容,却无奈脸部僵硬,无法做出任何任何表情,就连眼泪都无法流出。
“不必再说了,我跟你回去!”墨染下定了决心,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可有将阿柠的事告诉他?”
“未曾。”木声道,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道:“小少主如此问,可是不打算带周柠姑娘一起回教?”
“她心思单纯,如今的日子虽穷苦,却很安逸快乐,若是带她回教,她会不自在也不会开心,就让她留在这里吧,或许有一天,等到下一任的土教圣子临世,我就可以放开一切,和她重聚了。”
“或许,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了!”
“何解?”
“近日,五大教派都在大肆搜查着什么,小少主可见到了?可知他们在搜查什么?”
“见到过他们搜查,却不知在搜查何物。”
“阴祀生人!”
“什么?”墨染惊愕不已,不敢置信的反问。
“小少主不必怀疑,阴祀生人真的出现了,据说也是在三年前,是赤焰尊主找到了阴祀生人,因这几年五大凶兽有足够的阳气吸食,还算安分,血阵也一直未曾受到波及,因此赤焰尊主将她扔在了清风楼便没再过问,清风楼里的姑娘小厮那全都是火教的杀手伪装的,各有任务在身,她们只听命于赤焰尊主和各自的法首,所以自是谁也管不到谁,因此,当红血阵近日频繁震响后,赤焰尊主便去了清风楼,却不想那女子早已不在,询问过后也没人知道她是几时离开的,赤焰尊主大怒,又因事情紧急,便召集另外四位教主一同商议,才有了五大教派全城搜查之事,老洞主也是担心在红血阵最薄弱之日找不到阴祀生人,而他自己身体也渐感欠安,灵力愈发枯散,生怕在红血阵最薄弱之日无法运用灵力加固阵法,才着急让木生来接小少主回土教,以备红血阵在最薄弱之日有所应对。”
“传说,阴祀生人现世,在心甘情愿的情况下走上祭台,五大教派的教主将亲自召唤出自己的圣剑,五剑归一,刺入阴祀生人心口,再将其心掏出,置于圣坛,便可引五大凶兽将阴祀生人生吞活剥,她的血和肉,对五大凶兽即是无法抗拒的美味,同时也是致命的迷药,一旦食之,便可顷刻间昏厥,上千年不醒,死一人,活数万人,虽然对阴祀生人太过残忍,却也是无可奈何的唯一办法。”
墨染心中深深的不忍和无力:“只是,千万年来,阴祀生人都只是个传说,从未有人得见,赤焰大哥又是如何找到的?”
“木生不知,不管如何,赤焰尊主神通广大,既然他说是,那就绝不会有错,小少主何必想那么多,这对您来说是好事,你和周柠姑娘很快便能相聚,至于阴祀生人,能拯救苍生,也是她生来的使命,她的大仁大义,将会被世人铭记,广为流传,对她来说,也是她的荣幸,小少主莫要伤怀,曾经的小少主可不是这样的,看来,周柠姑娘改变了小少主很多。”
“是啊~我何时这般优柔寡断了!”墨染感叹着,他看着破庙,看的很认真,几乎要将破庙里的一砖一瓦都要刻画在心中,脑海里是三年来,他们点点滴滴的回忆,末了,他闭上眼睛,那张平凡却迷人的小脸仿佛就在他面前,对着他笑,许久,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一片果决和坚定,带着木生,大步离开了这个破旧不堪,却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留念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