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一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凝神聚气,将短笛放置唇边,进入忘我的状态。
内力随着乐音化作无形的声波武器,从谷底传上两边的悬崖上。
那些投掷山石的杀手,马上难受的捂住耳朵。
碧落一想要速战速决,灌入六七成内力,乐音急促如催命符。
一盏茶的功夫后,崖上那些杀手,功夫浅的直接吐血倒地身亡,有些则摔下悬崖与山石一起落下,能坚持到最后的不死也残废。
“噗……”碧落一吹完最后一个音符,捂住翻腾的胸口,呕出一口老血,同时小腹传来一阵痉挛痛。
摄魂魔音反着吹固然厉害,但是伤己伤人,功力轻的根本驾驭不了。
“落一,你有没有事?”靳墨渊赶紧扶住碧落一,见她脸色苍白,心疼的不得了。
“国师大人,你怎么样?”
“国师大人,你要不要紧?”小哥和柳青异口同声询问。
“我没事!”碧落一靠在靳墨渊怀里:“就是有点儿累。”
再晚点儿的话,他们真的要被活埋在里面。车身已被淹没一大半,车顶还压着两块磨盘石头,深深往下陷。
“对不起!”靳墨渊就着衣袖为碧落一擦拭嘴角的血渍,眼里是深深的自责和心疼。
都怪他一时大意,没想到对方会不辞辛苦的,把那么多山石运到悬崖之上。
看外面滚落山石的阵势,把马车围着一大半的样子,起码一个月前就在开始往山上运石头。
“都说了没事。”碧落一把短笛收进布兜,这点儿内伤自己调息两次也就好了。
“没事就好!”靳墨渊为碧落一顺着弄乱的刘海。
一旁的小哥和柳青,不自然撇过头去。主子秀恩爱,能不能不要当着他们的面。
从正门肯定是出不去了,只能掀开车顶爬出去。
恢复了些体力的小哥和柳青,让碧落一和靳墨渊移动到相对安全的角落,二人合力把石头推到一边。
轰隆轰隆,几块搁着不稳的石头,因为翻动,又从某个方向滚过来。
车身也跟着被砸好几下,靳墨渊不管不顾,把碧落一完全纳入怀中。
他这样的举动,让她格外的暖心。
葛云和柳青取出马车内的衣服和干粮,还有其它没有损坏的东西,重新用包袱装好。
能重见天日真好,碧落一站在乱石堆感叹。
天依旧暗沉,仰着头的碧落一感觉有东西滴落脸上,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呵呵,又是一场秋雨降临,不免增添几分寒意。
靳墨渊走过去,给她递了一颗治疗内伤的药丸。
碧落一看见靳墨渊收进怀中的那个瓷瓶,觉得好眼熟,和上次水御冥给她的瓷瓶一模一样。
但是,此刻她没有想那么多,服下药丸后吸纳吐息一番。
这个地方,他们不想多做停留,艰难的翻过乱石堆赶路。
以为的危机已经过去,在碧落一听见嗞嗞的声音,联想到可能是什么玩意发出来的声音时,她被靳墨渊扑倒,后背被碎石磕的生疼,也已无暇顾及。
他像一床厚实的棉被把她盖住,隔绝外面所有的危险。
“主子……快闪开!”前面探路的小哥和柳青回头,惊恐万状的看着靳墨渊身后,伴随爆炸声一起飞过来的山石碎片。
“落一,小心!”这是碧落一听见趴在她身上的靳墨渊,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只记得他们才出乱石堆,身后峭壁上某块发生大爆炸,大量山石倾泻而下。
走在碧落一身后的靳墨渊,第一时间抱住她扑倒,就地打了几个滚。
虽然躲避部分飞溅而出,如暗器的山石,剩下的悉数落在靳墨渊后背。他后脑勺被一尖锐的石块砸中,当时就昏了过去。
江阴,福运来客栈,程万三一个人坐在雅间,没有第一时间去阮光宗家中提亲。
有些东西还没准备好,而是先递了一封拜帖。
阮光宗收到程万三的拜帖,高兴归高兴,却是好奇碧落一用了什么方法让程万三就范。
就如当初自己的爱女,突然不喜欢国师,移情别恋程万三。
阮妙人得知程万三明日要来拜访,几天没笑的脸终于有了不一样的表情。
阮光宗看到女儿这样,还能说什么呢。若程万三明日真的是上门提亲,阮光宗除了答应,就是准备嫁妆了呗。
当然,选个好日子也是非常重要的。
皇宫御花园。
太皇太后正和靳旷宇散步,突然的秋雨,让他们躲进碧悠亭。
亭中一放苹果的盘子,无故翻倒,滚落一地。
太皇太后心口一窒,一种不好的预感袭遍全身。
这种感觉,这么多年,只在她的渊儿五年前受重伤那次有过。
“皇祖母,你脸色不好啊!”靳旷宇扶太皇太后坐下。
“也不晓得你六叔,去接那个夜离歌到了空灵寺没有。”太皇太后捂着胸口,可能是刚才走得快了些,才会出现心绞痛。
“晚上才到吧。”靳旷宇挨着坐下,伸手拿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
“太皇太后,要不回去休息吧。”福根公公过来为她捏肩捶背。
“宇儿,那个夜离歌你见过吗?”太后十分好奇夜离歌是个什么人物,把她儿子迷的神魂颠倒。
“孙儿不曾见过。不过听六叔说,夜离歌是个很特别的女子。”靳旷宇摆出小大人的架势。
“姑妈……妍儿为您熬了燕窝粥,你尝尝吧!”紫妍从碧悠亭一侧走过来。左边是撑伞的宫女,右边是端着托盘的女婢。
莹莹一笑,让太皇太后郁闷的心情很快舒展开。渊儿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妍儿呢?
……
小峡谷。
碧落一除了小腿和后背有擦伤,其他地方完好无损。
“狐狸……冥夜……靳墨渊,你给我起来。”碧落一伸手捧着靳墨渊耷拉在她肩膀的脑袋,直感觉湿濡一片,一看手掌上全是血。
吓呆的小哥和柳青,听见碧落一的吼声,才快步跑过来。
小哥瞥见悬崖上边有个人影闪过,想着有国师大人和柳青察看主子的伤势,随即用轻功追上去。
柳青帮忙扶起靳墨渊,碧落一方才能坐起,她跪着把他抱住,看他毫无生气的躺在她的臂弯,眼泪不受控制倾泻而下泣不成声:“冥夜……你起来……听见没有……我不许你睡!”
滚烫的眼泪滴在靳墨渊的脸颊,他轻颤着睫毛,艰难的睁开眼睛:“落一……”
碧落一破涕为笑,舒了一口气:“你个家伙,吓死我了。”
然后,靳墨渊嘴角上扬,眼皮再次合上,彻底没了声音,抬起来想抚摸碧落一脸颊的手跟着垂下。
她没事就好,他就可以放心的昏过去了。她是在意他的,他从她眼里看到了心慌,他用生命保护她是值得的。
“冥夜……你醒过来……谁允许你睡的……你给我起来……快起来!”碧落一拍打着靳墨渊的脸颊,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
看着他的手垂下的那一瞬间,她心口传来窒息般的痛。怎么可以在住进她心里之后,就这样离开?
雨不大不小持续中,泪水和雨水模糊碧落一的眼眸,她把他紧紧搂在臂弯哽咽着:“冥夜……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发髻早已散落,青丝倾泻而下,声音不加掩饰,一看就知道她是女人。
同济堂那边,正在配药的风忘尘,身体不受控制朝前栽倒,后脑勺传来钻心的痛楚,令他几近昏厥,还有整个后背也是荆棘遍布的感觉。
一旁的童儿还有老大夫,赶紧放下手中的活,一个过来扶他,一个为他把脉。
好奇怪的脉象,虚浮无力,似有若无,就像将死之人硬撑着最后一口气。
可以肯定不是中毒,可也把不出其他原因。
只见风忘尘面色苍白,嘴唇发乌,看着倒像是失血过多。但是他胳膊的伤口,虽然没有完全愈合,可也没有流血的迹象啊。
童儿遵照师父的指示,为风忘尘倒了一杯水,服下止痛丸,稍微好了一点点。
要不是风忘尘意志力坚强,换作常人应该真的已经昏过去。
身体感应到的痛楚,风忘尘第一时间想到,是陪碧落一去空灵寺的靳墨渊受伤了。那么,落一有没有出事,受伤了吗,伤得重不重?
西岳山小峡谷,遗憾的是小哥没有追上那个黑影,迅速返回碧落一这边。
“国师大人,主子需要马上诊治,我们快带他找大夫。”柳青急归急,可不能像碧落一那样乱了方寸。不然,就真的救不回主子了。
小哥返回后看到碧落一像个疯子一样哭天喊地,几乎是吼出来:“国师大人,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不救治主子?”
碧落一一听,伸手探向靳墨渊的大动脉。对哦!他还有呼吸呢,她就跟这伤心欲绝干嘛?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
布兜里有止血丸和止痛丸,都是风忘尘为碧落一准备的,这个时候不拿出来用,什么时候用。
碧落一为靳墨渊后脑勺的伤口,和后背及身上其他伤口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
再原地打坐为靳墨渊输了三成真元,才让小哥和流云,轮流背着靳墨渊,抄近路往空灵镇赶。
在处理伤口的同时,碧落一还吩咐小哥通知风忘尘。
运气还算好,没走多远,碰到去东都城找碧落一的流云。
碧落一之前就受了内伤,为靳墨渊输真元,搞得她也就剩下一半功力。
脸色惨白如蜡,额头渗出的细汗,与雨雾混为一体,加上灰尘污渍,一张脸只能看见两只滴溜溜的杏眼。
散落的头发上沾染着雨水和灰土,一绺一绺搭在后背前胸,简直比流云当初还寒碜。
碧落一的外套换给了靳墨渊,缠腰的纱布也取下,加上她没有刻意用男声讲话,是个人就能看出她是女人。
所以,流云第一眼没认出碧落一来,确切地说是不敢认。
碧落一主动表明身份,以丐帮帮主的身份让流云把马让给她骑,她带着昏迷的靳墨渊先一步赶往空灵镇,说在龚席那边等他们。
“落一是女儿身……她居然是女儿身!”直到碧落一打马绝尘而去,流云边跟着小哥的脚步,还在呆呆的喃喃自语。
蓦然想起那次在西岳山山泉边,他光着屁股让她帮忙穿衣服,脸霎时红的跟煮熟的虾子一样。
小哥回头望了一眼流云,内心只有一个想法:主子又多了一个情敌。
“冥夜……你坚持住,我们很快就到了。”碧落一吸了吸鼻子,扭头看着身后的靳墨渊。
从来没有如此狼狈,没有如此心伤。若对方换成风忘尘,碧落一大概也会这样吧!光想象一下,心就无法言喻的抽痛。
现在的碧落一很清楚自己的内心,同时在意和喜欢这两个男人,两个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她也分辨不出,谁在她心里的位置更重。
怕靳墨渊没有意识经不起颠簸掉下马来,碧落一让小哥和柳青,用她腰间伪装男儿身的纱布,把他们俩人绑在一起。
好在他胸口没有伤口,不然真的不知怎么驼着他一起走。
宰相府密室。
石开云与一蒙面男人对斟对饮,相谈甚欢。
靳墨渊这次怕是在劫难逃,只待石朝威前往空灵寺,拿下夜离歌,间接的收服国师。
届时,他们再见机行事。
漕运司交给武元,毕竟太年轻,掀不起多大风浪。
可恨盐帮的阮光宗食古不化,居然不肯跟他们一起合作赚大钱。
还有金信那个老东西,就不怕功高盖主,小皇上早晚拿他开刀,死心塌地为靳家皇室效力。
石开云和蒙面男人谈及阮光宗和金信,几乎是咬牙切齿。
同济堂后院的房间内,风忘尘靠一股不服输的意志力,硬撑着想爬起来赶往空灵镇。
果然,在两个时辰后,风忘尘收到飞鸽传书,靳墨渊在小峡谷遇刺,人事不省,性命堪忧。
本来,风忘尘想第一时间就赶过去,但是身体太虚弱,除了意识清晰,他躺在床上爬不起来。
这一次,靳墨渊比五年前那次伤得更重,风忘尘所感应到的痛苦,自然也轻不到哪里去。
他们二人之间有着什么样的联系呢?谁也说不清。估计上下五千年,也碰不到如此怪异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