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姜拉单手支在额前, 看着面前四米高的逃生墙。
“怕吗？”林寒从后面慢慢走过来, 姜拉回头，她摇摇头，“不怕。”
林寒笑着揉揉她的脑袋：“今天不怕了？”
姜拉点头, 林寒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奶糖：“给你。”
他话里带着点奖励的口气, 姜拉接过来，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她嚼两口, 笑眯眯了眼：“甜。”
“我知道。”林寒靠近她, 在她耳边吹了口气，声音低沉, “真想尝尝啊。”
窘迫感席卷而来，姜拉一秒钟瞪大了眼，奶糖含在嘴里，吃也不是。吐也不是。
林寒看着她轻笑, 笑着揉揉她的小脑袋，站直：“你脸红什么？”
“我是说再去买一包尝尝。”他低下头看进姜拉的眼, 目光躲闪，眼底全是害羞和掩饰：“你想到哪去了，嗯？”
嗯？
延绵悠长。
*
逃生墙是考察大家的团结协作和思维能力，教官没多说什么，交代完规则后就站到一边了, 经过商量，同学们决定采用最实用的叠罗汉。
第一个上去的男生要有很好的身体素质，大家想了想, 建议让体委打头阵。
两个体格相对健硕的男生面对面弓步，双手叠在一起，体委踩着他们往上够，一起，下面的人帮忙一托。
可惜，失败了，差一点就能够到墙。
“没关系，别气馁，咱们再试一次！”班长给同学们加油打气，第二次，还是差那么一点。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第三次，当体委再次倒到垫子上时，大家知道不能再让他上了。
三次失败，刚才还在的热火劲一下子消了大半，同学们垂着头，就像一只只斗败的公鸡，头顶一盆水，生生浇灭了心底的斗志。
同学们都愁容满面，只有教官，他沉默地站在一旁计时，面无波澜。
“我试试吧。”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林寒突然出声。
他走到队伍前排：“老四，你和班长来托我。”
“行。”两个人摆好动作，林寒正要上，唐悠悠和姜拉手拉手走过来，喊了他一声，“三哥。”
林寒一顿，回头，朝两个姑娘轻笑。
风轻拂过他的衣裳，他嘴角微扬，眼角处两颗灵动的黑色泪痣，仿佛能随风舞动，他正对她笑，那一刻，姜拉只感觉看到了从画里走出来的王子。
有点中二，但她想不到比这更好的说法。
林寒撑着毕然的肩，慢慢踩上两个人的大腿，毕然咬牙，一托，还是白搭，就差一点。
看到他的失败，同学们心里的那点激情彻底浇灭了。
没人说话，队伍中已经有了隐约的啜泣声，教官这才停止了看戏，他走过来，双手背在身后。
本以为是鼓励，没想到，他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又把大家往深渊里推了一把：“要放弃吗？”
他问，没人回答，教官皱起眉，声音更响亮地重复一遍：“都哑巴了吗？说话！要放弃吗！”
气震山河，同学们好像一瞬间都被震醒了。
“不放弃！”
不知是谁先带头喊出来，紧接着，是第二个人说不放弃，第三个人，第四个人，一声接一声，越来越高，越来越响，好像在宣泄着什么，又好像在承诺什么。
六十四个人一起喊出来，是他们的气魄，也是班级之魂：“不放弃！二十班永远不放弃！”
“很好。”教官点头，唇角上扬，好像是在笑，“现在继续！”
还是原来的策略，林寒站上两人的大腿，同学们在后面虚扶他的背。
他的额角滑出来几滴汗，汗顺着滴进眼里，他眯了眯眼，咬紧牙，抬起腿向上勾。
差一点，就差一点，再来一点！
没有人敢出声，大家都紧紧盯着林寒的背影，他尝试向上够，一次，两次，终于——
够到了！
鼓掌，欢呼声，如雷贯耳，林寒不敢掉以轻心，只是屏住气，一鼓作气再次撑上去，过去了半条腿。
好，已经成功一半了，他喘口气，休息了几秒，腰上一挺，整个人翻了过去。
“耶！耶！三哥你好帅！”唐悠悠第一个跳起来鼓掌！其他同学也跟着鼓起来。
姜拉长吁一口，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她张开攥紧的拳，掌心全是指甲印。
幸好，幸好。
上去一个人，后面的人也就都好上了，林寒拉上去两三个男生，然后就开始上女孩。
女孩们轻松多了，她们瘦，体重轻，男生们基本抓住手一提溜就上来了。
很快就排到姜拉。
她大口地呼吸，在原地跳了跳，缓解了下紧张情绪，然后踩着毕然和班长的大腿慢慢站起来。
从上方伸出来一条手臂，是林寒，他张开手，掌心摊到她面前：“拉拉。”
他脸上有汗，顺着额头往下掉，可能是热，他的脸有点红，一双眼睛定定地注视她，四目相对，姜拉读到了很多情绪。
温柔，深情，虔诚。
“把手给我。”
“好。”
双手交握，这不是姜拉第一次握林寒的手，但却是第一次被他握得那么紧。
她甚至摸到了他中指上的硬茧，感受到了他掌心滚烫的温度，林寒一个用力，姜拉又适时地抬腿。
上去了！
姜拉不敢置信，她有点恐高，但还是大着胆子往下看了一眼。
“林寒！好不真实啊！我竟然真的上来了！”
两人缠在一起的双手还没有松开，姜拉回头，撞入一双黑如墨染的眸子，眼睛半弯，含笑，同样专注地看着她。
林寒揉捏姜拉的掌心，向前带，把她带进自己的怀里。
另一只空下来的手放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拍了拍：“是啊，小鸵鸟，你成功了。”
他趴在她耳边，笑得好听，“如何，现在真实点了吗。”
时间慢慢流逝，班上的同学一个个都上来了，只剩下做“罗汉”的毕然了。
最后一个人需要倒挂，林寒和毕然默契好，当然毛遂自荐让他来。
“林寒。”姜拉拽住他的袖子。
林寒转过身，拍拍她的手：“别担心，我们能做到的。”
林寒慢慢向后仰，两条腿勾在墙沿上，手臂向下够，同学们使劲压着他的腿，教官也走过来在下面护着。
毕然向上跳，白搭，他后撤助跑往上跳，还是白搭。
“不行！还得再往下！”
大脑充血，林寒的脸已经开始发红，他没说话，只是又往下挪了挪。
“不行！不行！不能再往下了！”同学们更紧张地压着林寒的腿。
毕然目测，比了个OK的手势：“足够了。”
他向上跳，差一点，但手已经能够碰到了。
“三哥，碰到我的时候抓紧！”
林寒没说话，只是也比出“OK”！
跳！抓！成功了！
两人双手交握，林寒连忙向上拉，其他男生也伸出手，毕然把左手放到同学手里，向上，林寒也慢慢往上。
“毕然！腿！把腿抬上来！”毕然身体柔韧性一般，抬不了太高，不过也足够了。
大家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腿，慢慢掰上去，毕然也跟着配合，终于——
两人一同瘫软在地！
“耶！我们真的做到了！成功了！”楼上响起庆祝胜利的尖叫，姜拉也喜极而泣，她平复下激动的心情，擦擦湿润的眼角，走到林寒旁边蹲下。
同学们都依次顺着梯子走下去，林寒暂时走不了，大脑充血太久，他脸涨得通红，脖子也红了。
“林寒，你还好吗？”姜拉蹲在他旁边问。
林寒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盯着梯子的方向，视线不移。
毕然是最后一个下去的，他眨眨眼，笑得意味深长，给躺在地上的林寒摆了一个OK。
“林寒！林寒！”姜拉没注意到周围的动静，林寒一直不说话，她的心提到嗓子眼，以为他是刚才挂的时间太长不舒服。
毕然的脑袋也消失在了视线中。
“晤……”电光火石之间，姜拉只感觉后脑勺上猛地来了份力。
躺在地上的人突然伸出手，把她压进了他的唇里，扑面而来的阳光气息，温暖，熟悉。
嘴唇碰触到一片柔软。
姜拉瞪大眼，身下的人也睁眼看她，眼睛微微弯着，眼角的泪痣被放大了无数倍。
“小鸵鸟。”怕吓着她，林寒很快就松开，嗓音喑哑，眼底浓黑，隐隐可见波澜壮阔。
“你好甜，比奶糖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