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加速！”
“摆臂！”
“迈大步子！”
太阳照在头顶，校服挽到手肘，姜拉尽全力地往前跑，耳边是林寒响不停的呐喊。
不行！撑不住了！
姜拉猛然停下，膝盖刚想往前跪，旁边伸出来一只大手及时捞住了她。
“谢谢你啊，林……”
姜拉白着小脸，气喘吁吁的，转过头，她愣住了。
汗水打湿的刘海贴在脸上，姜拉的眼睛里闪烁着迷茫，只一瞬，她就想了起来。
“你是，楚……”
“楚阳。”
男生笑起来，轻握住姜拉的手臂将她拉起来，他展开唇角，笑眼弯弯的。
两颗俏皮的小虎牙，少年气十足。
“你……好，我……我是姜拉。”
姜拉低着头，磕磕巴巴地做介绍，她这个一遇到生人就变成小结巴的毛病。
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改不了。
好在楚阳并不介意，他还是展开笑，问姜拉：“你在跑步？”
“嗯。”姜拉点点头，小声回答他，“对……那个，那个……”
越急越说不明白。
本来姜拉就跑得气喘吁吁，这会儿，嘴上更是不利索了。
别紧张，别紧张，别紧张。
深呼吸几口，姜拉在心里做自我暗示。
差不多了，她缓缓抬起头：“我……我在练习长跑。”
楚阳挑眉，微微有些惊讶，他回忆了一会儿，才问：“最近好像没有体育考试吧？”
姜拉老实地摇摇头：“没有。”
“那你这是？”
姜拉很认真地回答：“我报名参加了运动会。”
楚阳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姜拉脸上一红，不知道是害羞还是觉得丢脸，她总觉得这句话由她说出来特别不搭调。
“八……八百米。”
果然，下一秒，楚阳瞪大了眼睛：“八百米？”
他条件反射去看姜拉的小身板：“你确定吗？”
“她非常确定。”
右侧方响起一道清冷的男声，楚阳看过去，来人淡着张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对面的小姑娘。
离得近了，林寒停住步子，没搭理傻大个，只是跟瞪着大眼睛看他的姜拉说：“过来。”
姜拉“哦”了一声，乖乖走过去。
绝不是因为怂。
而是因为林寒答应教她些长跑技巧，她既然拜托人家当师傅了，那就得乖乖听人家的话。
等到姜拉走过去，林寒才抬起头，恍若刚看到这里还有另一个人。
“你谁？”
又是同样的问题。
楚阳是校篮球队队长，虽然看上去是个阳光无害的大男孩，但实际上他也是个让教练头疼的孩子。
有些事，再一再二不再。
楚阳眯起眼，似笑非笑：“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好像已经做过自我介绍了。”
林寒装听不懂，只是淡淡地随口反问：“是吗。”
他又问：“咱们上次是在哪儿见的？”
楚阳一怔，没过脑，顺着林寒的问题往下答：“就前两天啊，篮球场那边，体育课……”
“哦，我想起来了。”
林寒打断了楚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楚阳友好地笑笑，还没等说什么，就听到对面不愠不火地补充一句。
“就你砸她脑袋那次呗。”
楚阳：“……”
合着跟这儿等着他呢。
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楚阳强撑着笑意，重重地点两下头：“对。”
林寒也点头，还是淡着张脸：“你还有事吗，没什么事儿的话我们要回班了。”
说罢，他也没等楚阳的回答，半转过身子就想走。
“等等。”楚阳喊住两人。
林寒脚步一顿，回过头，摆出一副“有何贵干”的架势：“怎么了？”
楚阳往前走两步：“你们班是没人了吗，为什么要派姜拉跑八百米？”
呦，这是哪门子的兴师问罪。
林寒轻舔唇角，不太耐烦：“姜拉怎么就不能跑八百了。”
楚阳偏头，他们说的姑娘正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惊慌的情绪都写在了小脸上。
生怕两个男生下一秒就吵起来。
楚阳朝姜拉露出安慰的笑，再面对林寒时，也主动向他微笑示好：“她的体质不适合跑长跑。”
“所以呢。”林寒表示洗耳恭听。
所以呢。
楚阳被问住了，他好像真的回答不出来。
林寒嗤笑，帮他找了个台阶：“你是体育生吧。”
楚阳：“对。”
林寒问：“那你跟体育老师的关系应该不错吧。”
楚阳不懂他话题为什么要转这么快，不过还是点点头，老实回答：“还可以。”
“嗯。”林寒满意，扔出最后一磅重弹。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楚同学帮我们给体育老师说一声，以后体测都直接让姜拉免跑直通吧。”
楚阳语塞，久久，才吐出一句：“不好意思，是我多管闲事了。”
林寒大度地摇摇头：“没关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林寒！”
一忍再忍，姜拉终于是忍不住叫了林寒的名字。
被叫到的少年侧头看她：“怎么了？”
姜拉有点气：“你能不能别再说话了。”
林寒点头，表示正有此意：“的确没什么要说的了，晚自习还有十分钟开始。”
言外之意，我们要回教室了。
姜拉语噎，嘴唇张张合合，张张合合，终于还是替已经走出老远的林寒道歉。
“楚阳同学，不好意思，林寒他这个人说话就是这个样子，你不要误会，他没有什么恶意的。”
楚阳苦笑，他还真是一点没误会。
林寒那副“离他的人远点”的态度，他已经完完全全地get到了。
没明白的，可能就只有眼前这个单纯的小女孩了。
楚阳摇摇头：“没关系，我并不介意。”
楚同学人真好啊。
姜拉还想再说两句，走出去的林寒不耐烦了，回过头朝她喊了一声：“小鸵鸟，你还走不走了？”
她只好又跟楚阳说了句“不好意思”，转过身，小跑两步追上去。
留在原地的楚阳，看到林寒抬手揉乱了女孩的碎发，两个人肩并肩，一起走向远方。
*
“林寒，你刚才跟楚阳说话的态度真的不好，我觉得你有时间还是要去跟人家道个歉的。”
“你觉得呢？”
“林寒，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砰！”姜拉又撞上了前面人的背。
她揉揉酸涩的鼻头，埋怨道：“林寒，你下次停住的时候能不能提前说一声啊。”
“不能。”
林寒转过头，小鸵鸟已经叽叽喳喳了一路，就为了刚才那点破事。
他抬起手，给姜拉脑门上来了一个大暴栗：“姜拉，我原来怎么没发现，你话这么多，还能这么吵。”
姜拉揉揉鼻子，又揉揉额头：“本来就是嘛，刚才明明就是你不对。”
“我不对？”林寒眯起眼，黑亮眸子里闪着不爽。
姜拉没意识到，只是继续说：“楚阳只是好意，你干嘛非要咄咄逼人啊。”
“我咄咄逼人？”林寒怒极反笑，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里挤出来。
“是啊，既然你觉得那个傻大个这么好，那你还跟我啰嗦什么，直接去拜托他教你长跑喽。”
“你……”姜拉气极，又开始磕巴了起来。
“我？”林寒这会儿也没法顾忌她的情绪，他挑着笑意，“我怎么了。”
“你！”姜拉越急越说不出来，只能骂句她听过的词，“你无赖！”
林寒呵笑出声：“有进步，我还以为你要说，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
姜拉气得眼睛都红了，她一跺脚：“我不和你说了。”
林寒的怒气一瞬间就跑没了，他笑着跟上女孩的步子，“别啊，再多说两句呗。”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嬉闹着走回教室。
快到教室门口，有人拦住他们：“林寒。”
听到声音，林寒一怔。
想揉姜拉额头的右手举在空中，他缓缓放下手，看向来人：“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