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让我们有请最后一位选手,辛夷”
主持人的声音依然极富煽动性,现场却没有掌声响起。
甚至当辛夷站到舞台上之后,却依然是一片沉默。
辛夷心里猛地一跳。
“怎么会这样?”
谭语嫣也惊呆了。
上一场比赛辛夷不是还很受大家欢迎吗?
怎么忽然就都静了下来?
只有导演站在高台上,怜悯地看着辛夷。
原来,为了节目的效果,导演自作主张将设备都换成了最顶尖的设备,但是费用上却出现了缺口,原因是原本约定好的价格,供货商却忽然提价,原本的设备又都已经打包运走,无法召回。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天娱娱乐主动找到他,提出可以让赞助商提高赞助,条件也很简单,就是八百张比赛的门票,也就是半决赛百分之八十的观众席位。
本来导演就已经是走投无路,要知道,私自更换设备原本不是太大的问题,但是因此而导致节目停播,影响到央视的声誉,那是必然要被开除的。
导演不想被开除,他还有极其远大的目标,那就是执导春晚,因此他果断同意了天娱娱乐的要求。
最多也就是观众不是自己的粉丝嘛,只要能打动评委,依然可以晋级。
导演安慰自己,但当他看到辛夷上台,却只有稀稀疏疏的一片掌声的时候,依然很是愧疚。
环顾一圈,辛夷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原来,全场一千名观众,竟然只有他的寥寥数个灯牌。
要知道,上一场比赛,全场几乎有近半的观众是他的粉丝,荧光棒,灯牌什么的,更是数不胜数。
“是你们出手了吗?”
辛夷想着。
可是我有什么好怕的呢?
辛夷笑笑。
评委发现了,观众发现了,一直关注辛夷的导演自然也发现了。
在全场都是别人的粉丝的情况下,他竟然还在笑。
全场寂静。
灯光缓缓暗淡下来。
被封杀又怎样,被排挤又怎样。
就算全场都没有一个人是我的粉丝,那又如何,我就要唱我自己的歌。
辛夷摸摸低下头。
拨动吉他。
“1984年庄稼还没收割完”
“儿子躺在我怀里睡得那么甜”
“今晚的露天电影没时间去看”
“妻子提醒我修修缝纫机的踏板”
在辛夷唱歌之前,评委想过很多种可能。
但是唯独没有想到过这种。
“这是什么东西?”
“怎么听起来这么像日记?”
“是不是没东西可写,就把日记改成歌了?”
一片唱衰。
评委对视一眼。
看来辛夷这次很危险了。
但是辛夷却没有这种觉悟,而是向着舞台走了几步。
“明天我要去领居家再借点钱”
“孩子哭了一整天呐闹着要吃饼干”
现场开始有人露出微笑,好像是想象着自己的孩子在怀里闹着要吃饼干的样子。
摄像机迅速滑过去,给了一个特写。
“蓝色的涤卡上衣痛往心里钻”
“蹲在池塘边上狠狠给了自己两拳”
现场众人沉默了下来。
随着辛夷的缓缓歌唱,他们好像看到一个父亲,无法满足孩子的简单愿望,蹲在池塘边狠狠捶自己的样子。
可能他认为自己是个失败的父亲,但是现场肯定有人不这么认为。
他们会认为这个父亲很无奈。
哪个父亲又没有这样无奈过?
“是他的风格。”
电视机前的不少观众也红了眼睛。
辛夷的歌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能够轻而易举将人带到自己所构筑的情景中去。
“这是我父亲日记里的文字”
“这是他的青春留下留下来的散文诗”
“多年以后我看着泪流不止”
“我的父亲已经老得像一个影子”
这歌词!
这下子,周杰轮再也镇定不了了。
李建也微微变了脸色。
谢廷峰不知不觉身子坐正,而那个声乐老师,早已经闭上眼睛仔细聆听起辛夷的演唱起来。
观众更加是大气都不敢喘,生怕破坏辛夷的演唱状态。
“一九九四年庄稼早已收割完”
“我的老母亲去年离开了人间”
“儿子穿着白衬衣跑进了校园”
“可他最近有些心事瘦了一大圈”
“卧槽。”
现场忽然有观众喊了一声。
“一九八四年,一九九四年,这特么还是有时间顺序的啊!”
随着他这一嗓子,现场有不少人也发现了。
“是啊,还是按照时间顺序来的。”
“好像是两个故事诶。”
“不,就是同一个人的不同时间段。”
迅速有人反驳他。
但是更多的观众确是闭目聆听。
这歌词真的是太写实了,这些画面好像就发生在眼前一样,挥之不去。
”想一想未来我老成了一堆旧纸钱”
“那时的儿子已是真正的男子汉”
“有个可爱的姑娘和他成了家”
“但愿他们不要活得如此艰难”
这歌词!
李建忽然狠狠吸了一下鼻子,众人侧目看去,才发现他的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蓄满了泪水。
不少观众也这时候才发现,泪水从自己的脸颊滑落,擦都擦不掉。
“我收回我刚才说的话。”
一个观众边吸着鼻子边说。
“这首歌实在是太感人了。”
“当年我爸也是这样的吧!为了我放弃了自己的工作。”
“世界上最伟大的就是父爱。”
周杰轮此刻也开始流泪,但是他想的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自己的母亲。
这么多年,他母亲就像父亲一样,赚钱养家,供他念书,真的太辛苦了。
想必你也是为了让我不要过得那么艰难吧!
“这是我父亲日记里的文字”
“这是他的青春留下留下来的散文诗”
“多年以后我看着泪流不止”
“我的父亲已经老得像一张旧报纸”
老得像影子,像一张旧报纸!
这一个个的词汇,都像一把刀一样直插观众的心脏。
前排一个年轻女孩忽然就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我发现我爸是真的老了。”
她边抽泣着边跟身边的朋友说,
“那天他从车站一个人回去的时候,身影真的好像一张报纸一样。”
全场泪目。
一个又一个观众在这歌声里泪奔。
“为什么听他的歌你老是哭啊。”
一个少年问他的父亲,
“因为他的歌总是这么一刀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