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永春宫内,桌上燃起熏香。
宫殿内,对立坐着两人。
当中的男子坐得挺直,一袭锦袍,双眼似水。
他将面前的一颗白子下在棋盘上,看着对面神情凉薄的皇贵妃。
“那母妃的意思是镇远侯不留?”
对面,一身金色广绣石榴裙的皇贵妃,半眯的眸子睁开,晃出一抹狠厉的光来。
“凉王在琳琅坊放过镇远侯,本宫便也知道。”
她拿起一颗黑子放在棋盘上,寒冷道:“他,不能留了。”
“柳氏的背后是国公府,只要镇远侯死了,那整个镇远侯府就是她说了算。”
“只要她现在怀上孩子,将来她腹中的胎儿也照样能继承爵位。”
顾沅眸色微变,目光落在皇贵妃脸色。
“还是母妃想得周全,去父留子,继承爵位。”
皇贵妃放下手中的棋子,拿茶轻抿了口。
“没想到这个姜止倒是真有本事,当初原本是想让你娶她,没想到却给她当上了凉王妃。”
“你虽然是陛下宠爱的,可终究实权不能大过凉王,大燕一半的兵权都在凉王手里,将来你又如何与他斗?”
顾沅放下手中茶杯,面露讽刺之色。
“母妃,儿臣并不喜她,至于皇兄、”
“母妃也莫要担心,皇祖母的寿宴就快到了。”
“我早有心向白鹿书院讨要一批善书会画的学子,让他们当场献技。”
皇贵妃面露疑惑。
顾沅笑了,淡淡说出自己的打算。
“到时,我会将那些诗词画集,放于各大书肆售卖,如此一来,做孙子的孝心与皇祖母的慈善都会广传天下,为世人所知。”
他费力才得到的督办的差事,又怎么能只在皇祖母面上光彩。
皇贵妃浅浅笑着,“你倒是聪慧,那为何不让朝廷百官吟诗作贺,而是要选择那些尚未出头的学子?”
顾沅淡然道:“那些当官的,每年做词都是些陈词滥调,皇祖母也早就看腻了,我就是要给那些学子机会,让他们有机会见到天颜,这样才会记得我们的好。”
不做官的,没几个有机会能见到皇帝,更别说见到太后,就算是做了官,没有参加殿试,不能留京之人也一生也难见天颜。
他此番能够破例,便会给年轻学子心中留下他的印记,等到将来这些人踏上仕途,他们自然就会成为他的谋士。
皇贵妃笑笑,“既然你已经有了打算,讨要学子的事情,你舅舅自然会帮你的。”
皇贵妃话落,他眼底的冰冷一闪而过。
他看着皇贵妃,幽幽道:“儿臣明白。”
“如今天色已晚,儿臣便不打扰母妃休息了。”
顾沅走后,皇贵妃身后的嬷嬷走了出来。
“娘娘,这姜家二小姐姜鸾也是姜家人。”
“她是姜家嫡女,如今璟王也喜欢,娘娘为何反对?”
皇贵妃沉下眸子,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嫡女?哼......”
“她可不是嫡女,她的身份,不值得本宫张嘴......”
嬷嬷面色一愣,有些惊讶。
“娘娘的意思是?”
皇贵妃道:“本宫要的是,陆平生能够助沅儿一臂之力,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个姜止。”
“况且这姜鸾如今和广德侯府的裴商祷有婚约,又和沅儿在一起。”
“此是若是传出去,恐怕有损沅儿的声誉。”
“本宫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沅儿也不是个糊涂的,他也有着自己的打算。”
嬷嬷又道:”陆将军膝下也有一女,何不?“
皇贵妃面露不屑道:“他那个女儿又不是亲生的,也没有什么独特之处,再怎么考虑她都不会是最佳人选。”
“凉王妃?“她冷哼一声,”本宫倒是要瞧瞧她到底有什么能耐,居然能让凉王求旨娶她。你去安排下。“
“是,娘娘。”
月影遍地,男人衣袍一撩,刚下马车。
侍卫萧枫就匆匆跑过来,将姜府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他跨步往府里走,冷声道:“既然国公府已经出面解决,本王也不需要插手。”
“让柳氏就按照母妃的意思去做。“
“一颗棋子而已,被当做弃子也是他们的荣幸。”顾沅眸色幽寒。
“本王,当真是收不了镇远侯的心啊。”
他跨步往前走了两步,脚步微微一顿,回头看了看萧枫。
“忠靖侯怎么样了。”
“本王给的大礼有感觉到什么没有?”
萧枫道:“他怕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我冒着风险在皇姑母的春日宴会上安插人,就是要让他知道,若是他敢不服我,那他的家人也会是后果的。”
“况且,他也不是个好东西。”
他想的当然是与其被人算计,不如他算计别人。
“既然上了船,就别想要下去,去告诉他,要他准备的东西可别忘记了。”
萧枫告辞出去,文相语正好进来,“忘记什么东西?“
“舅舅,”顾沅起身招呼,“舅舅今日没有上朝。”
“朝中无事。”文相语道。
顾沅陪着他来到窗边坐下,“舅舅来得正好,我倒是有事与舅舅商议。”
“什么事?”
“上次子兰让舅舅去打探驸马秦起的口风,如何?”
文相语微微皱眉,“秦起这人懒散,并无独特之处。”
顾沅笑笑,“舅舅这可就想岔了。皇姑母比秦起年长四岁,又克死了四任丈夫,当初秦起不做官也要娶她,图的是什么?还不就是这些年的安逸享乐。“
“若是他真的无独特之处,又如何担得起最美探花郎之称。”
“更何况,他是在三大书院的白鹿书院教习,授的课便是书画之艺,与白鹿书院院长又是师生。”
“他平日没少往宫里进献书画,只要说办好了这次的寿宴便能露脸,他定会跑得比狗都快。”
文相语投去欣赏的目光,“没想到我这外甥想的这般远。”
“舅舅惭愧啊,竟没想到有这意图。”
“舅舅哪里的话,是舅舅往日教导子兰有心了。”顾沅道。
文相语深思片刻,“那我过两日再去约他见面。”
“有劳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