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阳病了,一病不起。更为雪上加霜的祸事,珠玉失踪了,连南宫谦也不知去向。在他们的卧房,慕容阳找到一张珠玉留下的字条,上面只有了了数语:夫君,你我缘分已尽,永别了!不要找我,忘了我吧……
“会不会是‘恶灵’搞的鬼?他绑架了夫人,借机要挟家主?”徐染小心翼翼问道。
慕容阳连连摇头,“恶灵”虽然厉害,但珠玉要想全身而退也非难事。何况夫人的笔迹他十分熟悉,确定无疑。
“家主不用过于担心!或许找到谦公子就会有夫人的下落!也许过些时间夫人想明白了,就会自己回来的!”
说到这里,慕容阳好似恍然大悟,“你快拿‘时之漏’过来,我要用法力倒转时光,看看夫人到底去了哪里?”
徐染面露难色,轻声说道:“我检查过书房了,‘时之漏’已经不知去向!看来夫人早有所准备!”
慕容阳摇头叹息,转身望着窗外的月色。
徐染急忙转移话题:“九天剑浸泡在上官师兄的‘雪域圣水’中有十几日了,血污已经去尽。只是剑已失去光泽,而且无法隐形了!”
慕容阳叹了口气,说道:“应玉剥离了它作为法器的那一部分,想必失去的不仅仅是隐形的功能!”
“想不到那个妖精真的毁了这把神剑!”
慕容阳闻听勃然大怒,“和你说过多次!要尊称二夫人,不许提她的名讳,更不许用妖精称呼她。你立刻去自领梃杖30,以视惩戒,如有再犯,逐出师门!”
徐染吓得连连作揖,冷汗淋漓。
寻找珠玉的工作还在加紧进行,南宫世家也加派人手,寻人帖遍布江湖。而在这时,慕容阳把自己关在书房,闭关不出。
隆冬大雪降临,原本葱绿的松月山被皑皑白雪覆盖。慕容阳推开书房的门,满眼银装素裹纯白世界。此时已是半月之后。
他消瘦了许多,但精神已恢复往日的沉静,只是眸子里的哀愁尚未褪尽。他叫来徐染,将一封信交给他,并叮嘱火速送达。放眼山庄,季节流转,多了一层皑皑白雪,却少了两个让自己怜爱和心动的女人。世界好似一下子变得冷清许多,也陌生了许多。
慕容阳不敢回卧房,睹物思人,他无法面对珠玉失踪的现实。他更不敢去法器房,物是人非,那里才是他最为伤心的地方。
他在门口呆立片刻,竟然不知自己该去哪里?这时,格格走了过来。她并未和乐离出双入对,而是独自一人,脸色严肃之极。
慕容阳无心和她寒暄,只打了招呼。两人进了书房,分宾主落座。
格格倒也很识趣,并未提及应玉和珠玉的事情。“承蒙家主关照,叨扰时间已久,我决定很快离开这里,有一件事情请家主帮忙!”
慕容阳微微点头,静等她的下文。
格格开门见山说道:“我想借‘铅华珠’一用,散去一身法力!”
慕容阳闻听吃了一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勉强一笑说道:“格格姑娘说笑了!你修行千年,才有这飞天循地,变化莫测的超强法力。这是你得以永生的根基。如若散去,就如同凡人一般,需历经生老病死,堕入轮回!”
格格正色说道:“这一切并非戏言!我就是要除去一身妖力,脱胎换骨,做一个平凡的女人!”
慕容阳已经猜到此事的缘由,可他还是想证实自己的推测,“难道格格姑娘是为了乐离兄?”
提到乐离,格格本来平静的脸上飞起一朵红霞,声音也变得轻柔无比:“我想和离郎作一对平凡夫妻,男耕女织,相依相守,儿孙满堂,白头偕老!”
不知为何,慕容阳忽然想起应玉,心如锥刺。他微微有些妒意,“我祝福格格姑娘和乐兄白头偕老!可我还是要奉劝姑娘,你即使为妖,也能和乐兄长依相守!为何非要散去一身法力?要知道,一旦法力尽失,再想恢复,已不可能!”
“如果我说离郎更喜欢我作一个凡人,这个理由够充分吧!”
慕容阳心中慨叹,人说“女为悦已者容”,世间有多少痴男怨女为了爱情甚至愿意舍弃了比生命更珍贵的东西。
他忽然转移话题:“香香年纪还小,法力很弱。你若变成凡人,谁来保护她?”
格格一笑说道:“香香自有她的宿命,我无须刻意雕琢。昨天我夜观天象,天狼异常明亮,与北斗七星遥相呼应。我随即推演先天八卦,得知香香命中的吉人即将出现。我的确可以放心离开了!”
慕容阳还想劝阻,格格摆手制止他:“我知道家主是好意!可是我心意已决,无须多言!”
“好吧好吧!我不再多言就是了!可是‘铅华珠’是我慕容镇山之宝。我若借你,以你妖力之强足以满盈整个珠子。要消化这些妖力,铅华恐需要几百年的时光。这珠子岂不等于废了?”
“家主的话听起来更象一个生意人。我给你两个理由:第一我会褪去一身毛发,作为酬劳,上面蕴含我百年的法力。家主只要稍作点缀,即可成为一件绝世法宝;第二,家主兵不血刃就收伏一代妖王,成就江湖传奇。如此捡来的威望都不要,岂不愚昧!”
“如此条件也算相当优厚!看来我找不出拒绝的理由!”慕容阳说完徘徊片刻,忽然下定决心,抬头直视格格的眼眸。“格格姑娘,我慕容阳精于算计,玩弄心机,已经自食恶果。我亲手毁了心爱的人!我不想再欺骗你!也不想害你!”
“我父亲曾经告诉我,人的感情是世界上最残酷也是最厉害的武器,我现在才深深体会到。慕容家有一法器名叫‘缘物’,它本身是无形的。当它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能窥透你内心深处的渴望。然后化作人形,投其所好,千方百计与你结缘。无非是亲情、友情或者爱情,总是以各种情感牵绊你的精力,消磨你的意志。让你心灰意冷,失去锐意,归于平凡!最后还要面临永诀,痛不欲生!”
格格听着略感惊讶,妙目流转望着他。
“你那时咄咄逼人,我气愤之极才祭出此物。你房中那个空空的化妆盒即是‘缘物’真身!”
“你是说乐郎乃是‘缘物’幻化?”格格试探着问道。
“不错,在你打开盒子的一瞬间,它看透你心底的孤独与寂寞,于是化作风流倜傥的离郎,只为勾起你内心深处对爱情的渴望。”慕容阳说着,转头望向窗外无尽的天空:“其实你二人刚刚来往的时候,我已经明了真相。乐离受再重的伤,隔夜即能痊愈;他过目不忘,再复杂的招数只看一眼,就能模仿一二……这些都是‘缘物’的技能!”
“看来家主心机之深沉,无人能及!我踏入慕容家门之日,已经注定这样的结局!”格格说着妙目一挑,表情轻佻而倔强:“可是那又怎样?乐郎是幻化的精灵,我是千年的狐妖,岂不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慕容阳叹息一声,“如果‘缘物’如姑娘所料,那就平凡了。情到最深处,才是诀别时,这正是‘缘物’最残酷的地方。请珍惜余下的时光,你们就快要永别了!”
此言让格格大吃一惊,声音有些颤抖,“你是说乐郎会离我而去?”
“不错,‘缘物’幻化人形,只能滞留人间一年。如此算来,你们只剩下百日时光了……”
格格忽然哭了,珠泪滴落,香肩耸动,让人心中不由升起怜爱之情。慕容阳叹息说道:“我已经告诉你实情!能阻你悬崖勒马,不一错再错下去,这也减轻我心中的负罪感!”
“你我明争暗斗,斗得体无完肤,也是该休战的时候了!”格格抬妙目望着他,泪迹未干:“我离去之后,请家主代为照顾香香,直至她的真神出现!”
慕容阳吃了一惊,“你,你还执意要那样作?”
格格平静点头,轻声说道:“你当他是虚幻的精灵,而我只知他是千年的知己,永恒的爱人。真正的幸福不惧短暂!百日时光,已抵过永生。无论如何,我会履行对爱人的承诺……”
慕容阳震惊之余,忽然觉得格格好伟大!她能勇敢地直面自己的情感,义无反顾。相比之下,自己是多么渺小和怯弱,在优柔和徘徊之中,葬送了自己的真爱。他鼻子一酸,眼泪流了下来。
“既然格格姑娘执意如此,我也不再阻拦!我真心祝福你们!至于香香,我们慕容世家会好好待她。只要她不为祸人间,慕容世家的大门永远为她敞开……”
格格离开了,香香自然又哭又闹,毫不消停。慕容阳调派了最精明的丫环照顾她,自己还亲自陪伴,费了不少心神。
这一日天气转暖,阳光明媚,是冬天难得的好天气。慕容阳慵懒地坐在雕花椅上,望着院中玩耍嬉戏的香香,怜爱之情油然而生。他忽然希望自己也能有一个象她这样活波可爱的孩子,绕膝成欢。那是多么幸福快乐的时光啊!
他正胡思乱想时,忽然徐染匆匆来报:“谦公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