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宣墨也意识到了此时的不妥,赶忙放开了双手,将脸别过去,迅速的将外衣披在身上,只是,脸上的绯红怎么也下不去。
白安寒从他怀里出来,定了定神,再抬头看过去时,那人已经穿戴整齐脸上的红晕消退,茶色的眼眸中有一闪而过的情绪。
“此番,多谢了。”千宣墨道,他向来是眼高于顶惯了,除却自己的师父,这天下的医术,能让他入眼的甚少。此番他公开对白安寒道谢,其实无疑之中是认可了她。
摇摇头,白安寒笑道:“这并没有什么,其实说起来同娘亲和孙婆婆,还是差了很远。”她说这话并不是自谦,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虽我未曾见过娘亲,可事实上,看她在相府里珍藏过的药书便知道,她一定是个良医。还有孙婆婆。”
她道,手中收着那些针头已经发黑的银针,那已经是不能够再用了,白安寒看了有些唏嘘:“我曾碰见一味隐世的孙婆婆,想来也是千家的前辈,单单只是赠送了一本羊皮卷给我,变让我受益匪浅,其中包括小师叔今日我为你施针的法子,都是从那羊皮卷上得来的。”
她一点点将那大大小小的银针从地上捡起来,珍视的又小心翼翼放在那盛针的匣子里,小心盖好,随后笑道:“前辈给我的东西中,我确实是发现了不少的针法同我们千家的某些东西不谋而合,因此才大胆猜测,想来,这并非我的臆想。”
“这针已然是不能用了。”千宣墨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声音清冷,茶色的眼眸中难得带上了一丝愧疚,“你大可不必。”
“好歹这些东西同我相识一场,银针对于医者来说,无异于是左膀右臂般的重要,我虽并未真正从医,这些事情,还都是了解的。”白安寒道。
斟酌了好一会,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千宣墨道:“你说的那个孙婆婆,倘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乃是师姐的贴身仕子之一,我记得,她也曾在千家习得一些医术,不过也都是些陈年往事了。”
他如是道,丝毫不去提在孙婆婆的小苑之中,自己暗暗监视着他们一行人的事情,只道:“她当年,也曾是最有悟性的一个,只是世事难料罢了。”最后一句像是感叹白安寒惊起于同她差不了多少的小师叔谈起旁人来竟然是这般老气横秋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的意思。
千宣墨身上力气恢复了些,便也顺着白安寒将地上的银针剪了过去,细细的盯了一会儿,递过去道:“师姐优秀,服侍她的人自然也不能差到哪去,只是没有她那般惊才绝艳。”
白安寒又一次听他提起娘亲,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都是分外熟悉的人,却在提到某一个节点时变得让人看不明白,白安寒迫切的想要知道有关自己娘亲的一切信息。
“师姐她,自然很好。”千宣墨如此说道,却闭口不言。白安寒见他一副不想旧事重提的模样,遂只好也不再多问。
“你先回去休息吧。”千宣墨道,茶色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丝不自然,被白安寒忽略过去,“这里还有一些善后的要事,我自己处理了,自然自己回去。”
白安寒不疑有他,答应了一声,很快就走了。
千宣墨只维持着一个姿势坐在原地,却是将白安寒的身影一直目送到了远处。
心头有什么东西快要破茧而出,千宣墨闭上眼睛,使劲往下压了压,再睁眼时,茶色的眼眸中已经恢复了清冷,仿佛是什么都不曾入眼。
白安寒从密室那边出来时,正好碰上了行色匆匆的长平,他手上拿了一个百宝袋,鼓囊囊沉甸甸的,也不晓得在里面装了什么。
见是白安寒,那人的眸子跳动了一下,隐没在面盔下的脸似乎是僵了僵,好在寻常人是看不见是什么端倪,因而两人也只是寒暄一阵,各走各的大道。
而再次见到千宣墨,已然是两日后,仿佛是才只恢复过来,气色算不上好,一张脸依旧是苍白的异常。
“先等一下。”他制止住了自己想要从周旁抽出医术抄写的动作,将一个紫黑色的锦盒放在了她面前。
拿锦盒使用上好的紫檀木雕凿而成的,上面用金丝绞成了祥云的图案。
“这是……”白安寒面露疑惑,那人却不自在的扭过脸去,轻咳一声,道:“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白安寒依言,轻轻的将盒子打开,赢入眼帘的就是一方丝帕,将那丝帕抽出去时,便看见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针平铺在匣中,纵横有序,即便见多识广如白安寒,却依旧被这幅齐全到了极致的东西吓了一跳。
“是银针。”千宣墨解释道,“几日前你为我疗伤,用废了你的针,你说那针是千家孙婆婆送的,说到底,也是千家的东西。”
顿了顿,千宣墨看着白安寒那副模样,心中不晓得为何,突然满足了许多,被这个认知吓了一跳,千宣墨赶忙冷着脸将嘴角的笑压了压。
“这是三百七十五根银针,每根都有它独特的用途,是仿照天上的星宿在地上慢慢研制出来的。”
“孙婆婆送你的那套东西,是这套银针乃是用制造它所剩下的材料制成的,倘若论,并不及这分毫,我现在将它送给你,也算是送对了人。”千宣墨道,语气淡淡。
白安寒自是感激不尽,纤纤素手缓缓抚了上去,只觉得入手冰凉。饶是如此,千宣墨依旧,嘴硬道,声音嘶哑。
白安寒没有放在心上,只专注于手头上的事情,这一个时辰,她不敢放松,手上又酸又软,等到桌上的一炷香燃尽时,刚好到了时辰,白安寒抖着手将一个个针头乌黑的银针从他身上拔出来。
等拔到了最后一刻,竟是有些体力不支,身形不稳的晃了晃,白安寒竟是一句话说不出来,竟似乎是要昏过去一般,双腿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