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绾绾怒气冲冲的走出手术室的时候,刚刚忙完婚礼那边儿的林政与苏颖正巧赶来。
两个人眼看她怒火滔天的与他们擦肩而过,不自觉的对视了眼,而后追了过去。
“绾绾,你怎么了?”苏颖调转脚步,跟在夏绾绾身后,疑惑的询问道。
“厉少呢?”林政紧跟着又问了句。
夏绾绾脚步顿了顿,烦躁的撂下句“披麻戴孝去了”,而后便不再说话,一路走出医院的大门,方才又停下脚步,回头朝身后面看了看。
她以为,厉毅扬至少会追来,跟自己解释一句,然而现实却狠狠的打了她的脸,心底的酸味更浓烈了。
“你们……”苏颖瞧她气恼得都快要抓狂一般,又出声问道:“又吵架啦?”
“他忙着给‘家人’办身后事,哪儿有时间跟我吵?”夏绾绾赌气的说着,还特意把“家人”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只是,她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心却好像被针扎似的疼。
林政微愣了下,不用再多问,他也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
林政哭笑不得的叹了声,替厉毅扬解释道:“魏雪曼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后来也失踪了,可以说她是无亲无故,如果厉少再不管她……”他说着又叹息一声,“魏雪曼那个人,虽然很坏,但也挺可怜的。”
夏绾绾听林政这样一说,心里的怒火稍稍熄灭了些许。
纵然她很讨厌魏雪曼,甚至憎恨到,曾暗暗诅咒过魏雪曼出点儿什么意外才好。
但当她真正看着魏雪曼出事的时候,心里除了惊恐与慌乱以外,并没有一丁点儿的开心。
都说死者为大,无论魏雪曼从前做过多少坏事,人没了,那些恩恩怨怨,也该一笔勾销了。
可是,她在意的是厉毅扬的态度,只是帮忙料理后事,有必要以家人的身份自居吗?
好吧!她大度一点儿,她可以理解为,医院只允许亲属签字,但是,厉毅扬那悲伤的眼神又要怎么解释?
酸,夏绾绾心里酸得,如同喝下了整整一碗老陈醋,不仅酸到反胃,还有那么点儿涩。
“他爱怎样就怎样。”夏绾绾赌气的撂下句,跟着在路边打了辆出租车,想了想,还不知道付慧欣那边怎样了,随即吩咐司机去到警署。
夏绾绾来的警署的时候,付慧欣刚刚结束审问,她费了不少口舌,才为自己争取到十分钟的见面时间。
在特定的房间里,夏绾绾看着坐在对面,身穿犯人服的付慧欣,翕动着唇,一直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就这样浪费了两分钟,最后还是付慧欣先出了声。
“婚礼……是不是被打乱了?”付慧欣凝着夏绾绾的眼神里,透着一丝歉意。
“没有,出事的时候,基本上都快要结束了。”夏绾绾摇摇头回答。
“好!”付慧欣明显的松了口气,唇角勾了抹很淡的笑,低声的轻喃:“还好,没有再给你添麻烦。”
她的声音很轻,夏绾绾听得不太清楚,眨了眨星眸询问:“你说什么?”
付慧欣唇角轻微的幅度,逐渐被放平,随即叹息着摇头,“绾绾,对不起!过去的那些年,让你受苦了。”
夏绾绾瞬间怔愣住,这个道歉太过突兀,让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你……你不恨我了?”
“不恨了!”付慧欣又勾起了唇角,笑容看起来很温和,“我想过了,其实夏桀的事情,错的人是我,如果不是我一再的纵容,疏于管教,他也不会走上歧途。”
付慧欣说着,带着手铐的手动了下,想要握住夏绾绾放在桌面上的手,但立即被陪同探望的警察瞪了眼,手瞬间僵在了那里。
她无奈的长叹一声,笑容又变得有些苦涩,“我给你的关心实在太少,还做了那么多让你伤心的事情,你怨我吗?”
“有那么一点儿吧!”夏绾绾很诚实的点头,而后对她笑了笑,“但我知道,如果不是生活所迫,你一定还是原来的你,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你。”
付慧欣摇摇头轻笑出声,笑声仿佛是在自嘲,眼底瞬间噙了泪光,“我都不记得,从前的自己是怎样的了,也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变得那样的自私贪婪,最后苦了你,也害了夏桀。”
夏绾绾不禁有些愕然,如果是在从前,她相信自己听见付慧欣的这番话,一定会感到很开心。
但是现在,她并没有觉得有多愉悦,视线落在付慧欣手腕上银晃晃的手铐,心情反而很沉郁。
夏绾绾迟疑了一下,轻笑着出声劝慰,“谁还没个糊涂犯错的时候,能醒悟,并且改过,不就好了?”
“太迟了。”付慧欣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眼泪瞬间溢出眼角,“夏桀已经不在,而我现在,也只是个杀人犯。”
她声音变得哽咽,随即抬手捂着脸,嘤嘤的低声哭泣起来,哭着哭着又笑了,“不过,我不后悔,至少我为夏桀报了仇。”
夏绾绾的笑容也变得僵硬,她深谙,付慧欣如此报复的方式,无疑是错误的。
可如果站在母亲的角度去看待,她能理解,失去孩子的那份痛,也能理解,她冲动的行为。
只是,法不容情,冲动的行为,终究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我会帮你请最好的律师,争取为你减刑。”夏绾绾轻叹着,这是她唯一能为付慧欣做的事情。
“谢谢!”付慧欣欣慰的点头,而后安静的凝着夏绾绾,眼看十分钟的探望时间就要结束,方才赧然的开口,“绾绾,能不能……再叫我一声妈?”
夏绾绾略微的迟疑了下,跟着点点头,如同从前一样,笑盈盈,且亲昵的唤了她一声“妈”。
“欸!”付慧欣应声,“咯咯”的笑了起来,眼底始终噙着欣慰的泪光。
探望时间结束,夏绾绾不得已离开,走出警署的第一时间,她给司徒诚打了通电话,请他帮忙,为付慧欣请一位最好的刑辩律师,最后挂上电话,打了辆车,径直回了半山的别墅。
夏绾绾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老太太都睡下了,而厉毅扬却还没有回来。
她回到房间,趟在沙发上等待着,直到迷迷糊糊的睡去,再到第二天清晨自然醒来,始终没有等到厉毅扬,期间也没有接到他的电话,连一个信息也没有。
夏绾绾气恼的拨通了林政的电话,方才知道,原来厉毅扬一直忙着办理魏雪曼的后事,现在正在西郊的墓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