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主角,宴会提前结束。
送走最后一位宾客,顾文秀回来的时候,远远瞧见主屋的门外,站着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心好像被绳子紧紧勒着。
“老陆!”她停下脚步,微蹙起眉看向身旁的陆绍辉,“女儿又要走了?”
陆绍辉偏头看向妻子,冲她淡淡的笑了下,“你总说她该嫁人了,现在舍不得了?”
“那不一样。”顾文秀将视线移向那边儿的身影,语气里透露出哀愁,“帝都那么远,不能时常见到,她要是在那边儿受了委屈,也没人能替她说话,我实在不放心。”
“我明白。”陆绍辉理解的点了下头,顺着她的视线朝瞧去。
他虽是个不善表达感情的人,可对待儿女的关心,却不比顾文秀少,尤其对夏绾绾,还有一分自责,自责着自己的无能,没能早点将她寻回。
对于一个失去女儿十几年来的人而言,仅仅只有三年多的相聚,未免太过短暂,短暂得,陆绍辉感觉只是一眨眼的时间。
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比任何都更舍不得夏绾绾离开。
只是,正如顾文秀所说过的那般,女人始终都是要嫁人的,他不能留她一辈子,但顾文秀的担忧,也不是多余的。
思来想去,陆绍辉深吸口气,在心底做下了决定,“落叶归根,我们是不是也该回帝都了?”
顾文秀诧异的看向他,“陆氏是你一辈子的心血,你舍得放下?”
“谁说我要放下?”陆绍辉诡谲一笑,将视线落在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上,“把陆氏交给绾绾,相信有人会帮助她,把陆氏做得更好。”
“你是说……”顾文秀忽然眯了下眼眸,神情变得有些不悦,“老陆,你这么轻易的承认他,到底是为了陆氏,还是为了绾绾的幸福?”
“你可别冤枉我。”陆邵辉忙出声为自己辩解:“我虽然欣赏他的能力,但也还不至于无耻的拿女儿去换,绾绾有选择的权利,我们都应该尊重她的选择。”
顾文秀一时无话反驳,她不想做一个强势的母亲,自然会尊重女儿的选择。
只是,这个男人曾伤透了女儿的心,她怎么能够安心的把女儿交给他?
“你觉得,他能照顾好绾绾?能对绾绾忠心不二?”顾文秀不确定,甚至是不相信的询问道。
“我相信,只有失去过的人,才更懂得去珍惜。”陆邵辉收回视线,凝向顾文秀,眼神里透着深有体会的意味,“我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一句话,让顾文秀回忆起了许多往事,最后轻叹一声,随即浅浅的笑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公司还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处理。”陆邵辉回答到。
“别让我等太久哦!”顾文秀挑挑眉,随即挽上陆邵辉的手臂,“走吧!绾绾还等着跟我们道别呢!”
陆邵辉什么也没有再说,点点头,配合着顾文秀的小步伐,朝着那边儿走去。
夏绾绾盯着缓缓走来的两人,心底止不住的紧张,尤其刚还看见他们停步,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她希望自己的感情能得到家人的祝福,虽然刚才陆邵辉什么也没有说,但不代表他就会同意自己跟厉毅扬离开。
尤其是顾文秀,夏绾绾很清楚,在这个家,她是最最宠溺关爱自己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害怕她会因为担心自己再次受伤害,而坚决反对,如果真是那样,又该怎么办?
夏绾绾凝着逐渐靠近的两个身影,不禁感到忐忑,下意识的收紧了被厉毅扬握住的手。
厉毅扬感受到了她的不安,握着她的手的大手紧了紧,“别担心,我会说服他们。”
“你?”夏绾绾用怀疑的眼神看向他,“怼人你很在行,说服人……”她露出抹嘲讽的笑,“还是算了吧,我真怕你把我爸妈气死。”
厉毅扬瞬间挑了下眉,“在你眼里,我就只会怼人?”
“差不多吧!”夏绾绾脱口而出,话音落下,发现身旁的男人眼神微变,心底暗叫了声“完了”。
她很清楚,每一次质疑厉毅扬,他都会用事实证明给她看,但证明过后,都会变着法子的对她施以“惩戒”,现在这个眼神……
夏绾绾干咽一口,突然不想跟他回去了,可是话还没出口,顾文秀与陆邵辉已经到了跟前。
“绾绾!”顾文秀轻轻唤了声,看着夏绾绾的眼神透露着不舍,但更多的是无奈,“要走了吗?”
夏绾绾转头,看着顾文秀与陆邵辉平静的样子,不禁诧异,“爸,妈,你们……?”
陆邵辉看透了她的疑惑,轻叹道:“你有选择的权利,我和你妈不是古板的人,都会尊重你的决定。”他说话间,下意识的看了看顾文秀。
“绾绾,无论你做什么选择,只要你能开心幸福,妈都会祝福你。”顾文秀接过话,语落,将目光移向厉毅扬,脸色瞬间下沉,并警告道:“如果你敢欺负绾绾,我绝饶不了你。”
“您放心,我会尽所能的照顾好她,倾其所有的爱她。”厉毅扬语气坚定得如同宣誓,转头看向夏绾绾,眼底尽是柔情。
顾文秀静静凝了厉毅扬几秒,最后点了下头,再次看向夏绾绾,牵过她的手,眼底噙了泪光,“绾绾,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有时间多打几通电话回来,知道了吗?”
夏绾绾心情变得有些复杂,鼻子开始不自觉的泛酸。
父母的理解支持,以及他们的祝福,都是她一直期望着的,可事到临头,想到即将要与他们分隔两地,以后见面的机会甚少,心底忽然又感到很不舍。
“妈,我舍不得您!”夏绾绾抱住顾文秀,眼泪瞬间溢出了眼眶。
“妈也舍不得你。”顾文秀反抱住夏绾绾,眼泪也有些不受控制了。
陆邵辉无语的看着母女两相拥哭泣,此情此景,如同送夏绾绾出嫁般,触动着他最柔软的神经。
但他很清楚,这种时候,自己再流露出情绪,只会让她们母女更加难受,于是他隐忍着,以示安慰的抬手拍拍顾文秀的肩,却什么也没有说。
顾文秀回头看了陆邵辉一眼,偷偷的抹掉眼泪,勉强的对夏绾绾挤出抹有些难看的笑,“去吧!到了记得报平安。”
“嗯!”夏绾绾点点头,抱着顾文秀的手缓缓滑落垂至身侧,脚却好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得有些迈不开。
厉毅扬搂过夏绾绾,对陆邵辉点头示意一下,而后带动着夏绾绾的脚步,朝大门的方向走去。
夏绾绾三步一回头的走出大门,坐上陆邵辉为他们安排好的车,直到彻底看不见陆家的宅院,方才收回视线,难过的把头埋进厉毅扬怀里。
“以后想家了,我就陪你回来!”厉毅扬将她搂紧,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夏绾绾轻轻的应了声,心里很清楚,两全其美的事少之又少,很多时候得到,也意味着失去。
分别虽然难过,可她也感觉松了口气,至少她如愿以偿的得到父母的祝福,以及自己爱着,并也爱着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