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那年那一夜
田菲菲没有往下说，大概是看到我表情黯然，知道我心里不太好受。
高阳打完电话回来之后，看了田菲菲一眼，然后也没说话，坐下来拿起酒瓶递到我面前。
我拿酒瓶和他碰了一下，然后默默地喝酒。
没过多久，高阳说第二天还要早起上班，回去休息了，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带着田菲菲往外走去。
我没有送他们，依然默默地喝酒。
不知不觉中，我意识有点飘忽的时候，方唐停止了卖弄他骚柔的歌声，来到我旁边坐下，侧着头看我。
“田菲菲又给你扎了一刀？”
我有些木然地点头：“嗯，这女人三天两头就扎我，没完没了，而且我今天还被另一个女人捅了一刀更深的。”
“谁？”
“苏雯。”
“哈哈。”方唐幸灾乐祸地笑了，扔给我一支烟后，才说：“早预料到了，说说看，她怎么捅你的？”
我点燃香烟吸了一口，悠悠地吐出烟雾，让目光散涣在眼前缭绕的烟雾中，淡淡地说：“我今天嘴了她，强吻，第一口很浅，第二口就深深地……她有点像木头人，傻乎乎的不懂回应，不过那小舌头……妈的。”
方唐似乎被烟呛到了，一个劲地拍着胸口咳嗽，咳完又大笑，一笑又咳。
我懒得理他，自顾自边回味边说：“后来，我被她推开了，然后忍不住向她表白，人生第一次向女人表白，就这么被拒绝了。”
方唐似乎没有感到意外，咳完之后，又喝了一口啤酒才缓过来，然后一个劲地笑着。
拎着几个空啤酒瓶的舒可正好经过旁边，似乎听到了我的话，停下脚步好奇地看着我等待下文。
我白了她一眼：“男人的事，女人凑什么热闹。”
她一反往时淡然如水的常态，咯咯笑着走开。
酒吧的气氛，方唐和舒可的笑声，让我感觉轻松了很多，只想保持这种忧郁但又可以开怀欢笑的状态，于是拿起酒瓶大口地喝酒。
酒精能麻痹我，也可以刺激我的神经，让我保持这种开怀欢笑的亢奋。
方唐似乎唱歌唱到口干舌燥，也跟着一连喝了好几口，又突然淡淡地说：“当初，你也是强吻蓝欣才把她弄到手，如今这一招放在苏雯嘴上，好像不太凑效啊。”
我楞了一下，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在那最美的一年，我在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笨拙地吻住青涩的蓝欣，她触电般扯住我的衣服，然后像一只待宰的羔羊瘫软在我怀里任我摆布。
那晚，我动了她的胸，没有苏雯那种巍峨的气象，却也让我兴奋得一晚上睡不着，在床上滚来滚去地念叨蓝欣的名字，然后睡在上铺的方唐在第二天把这件事轻描淡写地告诉了蓝欣。
在那个躁动的年纪，我并不懂什么是爱，她的唇和她的身体她的气息让我的荷尔蒙爆发并持续了一整夜，一心只想着把她拥在怀里，做那些没有做过却极度渴望的事情。
但，吻她的那一刻，我的头脑是空白的，很快又有一种类似于拥有了全世界的幸福感。
这种幸福感在最初爆发的几天后又持续蔓延了七年。
大概这就是爱。
而当我亲吻苏雯的时候，那种感觉，似乎就是当年的那种幸福感，虽然没有那么激烈，没有让我兴奋到翻来覆去睡不着，但那依然是爱的感觉。
只是当我冷静下来，甚至再次听到蓝欣这个名字的时候，那股感觉却又荡然无存。
或许，当我彻底忘却蓝欣之后，我可以给苏雯她想要的那种全身心投入，那种刻骨铭心，轰轰烈烈的爱情。
想到这，我不由地莫名地笑了两声，拍了拍方唐的肩膀，拿起酒瓶示意他喝酒。
方唐看了我一眼，摇摇头，大概是觉得我这种变幻莫测的情绪无药可救了。
这一夜，我又喝醉了，大概是喜怒哀乐频繁交替之后想要的释放，明明酒吧里没剩几个客人，我还屁颠屁颠地抱着吉他上台唱了几首歌。
夜有点深，我醉得也有点厉害，悠悠晃晃地回到小区，在我所住的那栋楼和李明月那栋楼之间的过道上，我习惯性地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李明月的窗户。
窗户还亮着灯，好像窗口有人影晃动，只是我两眼有些模糊，看不太清楚是李明月还是宋婉君。
这一停下来，意识越来越飘忽的我就不想走了，好像迈不动脚一样，于是坐在路边的人行道上，想挥发一些酒精再走。
就这么低头坐着，没多久之后，我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那种洗澡后沐浴露的香味，还混杂了女人才会有的味道。
抬起头，昏黄的路灯下一袭白裙站在我面前，披头散发的，乍一看还以为是恐怖片里跳出来的女鬼，吓得我打了个激灵。
幸好旁边没有砖头，也幸好我很快就看清了那女人的面容，是李明月。
“程东，你怎么了？怎么喝这么多酒？”她撩起那一袭白色的睡裙，一脸关切地蹲在我面前。
我眨了眨眼睛，笑着说：“没怎么啊，就是高兴……喝着喝着就醉了。”
她皱起眉头：“再高兴也不能不注意身体啊，都喝成这样了，很伤肝的。”
“没事，伤着伤着就好了。”
“你看你都开始说胡话了，起来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就行。”我甩开她的手，用力地站起来，却突然一阵晕眩，脚下也愈加飘忽。
“你看你，你就别逞强了，要不是我睡不着到在窗户站了一会刚好看到你的话，你今晚就得睡这里了。”
李明月说着，走上来搀住我的手，扶着我往楼梯走去。
我不再拒绝，只是道了一声谢谢，又忍不住说：“小李，你现在还恨黄仁东吗？他那时候就是把你当成你妈妈了，想……就是想报复你妈妈，你讨厌他吗？”
李明月摇头：“以前讨厌，现在……我理解他。”
“那就好，我现在跟他是好朋友，其实他这个人并不坏……只是心眼小了点，对你妈一直耿耿于怀。哦对了，你跟你妈妈说，让她不用还黄仁东的钱了，那家伙不缺钱……而且他就是想忘掉当年的事，才会给那笔钱，当做是一次报复……”
李明月没有回话，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上楼梯的时候，我再也没心情说话了，因为喝醉了爬楼梯很累，哪怕又李明月扶着。
不知不觉中，我把手臂攀上她的肩膀，虽然晕乎乎的，但仍感觉很柔软，反应过来后又急忙把手拿开，不好意思地朝她呵呵笑了两声。
她没说话，抿嘴低着头，继续扶着我的手臂往上走。
走着走着，我在模糊的意识里忽然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像当年我喝醉之后，和蓝欣依偎这走回家。
甚至走的也是这条路，这个老旧脏乱的楼道。
不知不觉中，浑身乏力的我又把手臂搭在李明月的肩膀上，紧紧贴着她，把重心都靠在她身上。
她没有甩开我，而是吃力地扶着我一层一层往上走。
终于到家门口，我把手臂从李明月肩上拿开，撑着墙壁拿出钥匙，摸索了很久才找到那把钥匙。
我摇摇晃晃地走回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之后，李明月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给我倒了一杯水，坐在床边把我扶起来。
在酒精的麻痹下，我怔怔望着她，明知道她不是蓝欣，却对这种感觉恋恋不舍。
她似乎有些慌乱，把水杯递到我面前，然后挪开视线。
在我收回那种不舍，喝掉那杯水之后，她又拿起我挂在衣柜外的那条毛巾，不知从哪找了一个脸盆打了一盆水，坐在床边用湿毛巾轻轻擦拭我的额头、脸颊，再到脖子和手臂，视线一直没有对上我的眼睛。
我依然望着她，很想把她拉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