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蛊虫也不需要剖尸,可以在他的手腕脉窝上方开刀,然后在那处下方散落上一点点燃过后的咸腥草就可以看得出来了,若是体内有蛊虫,那血液便会变了颜色,若是没有,便无事,只不过……”一旁的武子羽开口说着话,众人一听可以不用剖尸就能得到答案,倒也松了一口气,只是为什么还有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子羽你就一口气说完吧。”裴毅在一旁急着开口,示意武子羽不要吞吞吐吐的。

“只不过一些蛊虫会随着一个人的死去而死去,它们需要鲜活的血液,若是这人身体里的蛊虫已经死去,那咸腥草也是无用的。”武子羽点点头继续说着话,乾木木一边听着一边看着地上的尸体。

“还来得及,若是武副将的方法有用那就还来得及,他刚没声息不久,体温都还没怎么变化,血液也还是温热的,蛊虫应该没那么快死去,咸腥草我这里没有,你们那里有吗?”乾木木听完武子羽的话,匆忙的接了下来,也不过那边的裴将军有没有发话,便转头看向一旁的几个大夫问着。

“我……我这里还有一些晒干的咸腥草。”其中一个大夫走出来一小步,回应着乾木木的话。

“那劳烦楚兄回去取来了。”乾木木看着那大夫,分明是那天晚上哭晕过去的人,现在看来气色依然憔悴,而且精神也算不上好,看来打击太大还没有缓过来,不过……也只能等时间来解决这个问题了。

“稍等,我这便去取来。”那大夫快速离去,屋里的人一时间陷入沉默,乾木木同样也沉默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别人也和她一样思考着同一个问题,但事实上现在她思考的问题却是弯弯绕绕让自己有些想不明白了。

“武副将似乎对这蛊虫很是了解。”乾木木抬头便对上了武子羽继续盯着尸体看的样子,顿时想起他刚刚的侃侃而谈,便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武子羽抬头对上乾木木的视线,微微点头。

“前两年镇守巫疆一带,当地很多人都懂这个,接触多了,自然知道一些,不过对于巫疆人来说,武某知道的也不过只是皮毛。”乾木木听着武子羽的话,眉头微微蹙起,她虽然觉得这人可能是因为身中蛊虫而死的,但却并不觉得是那巫疆之人做的,毕竟巫疆离这里那么远,而且目标又是一个大夫,实在没必要,也没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咸腥草只有这些了,够吗?”不一会那大夫便拿了一把干枯晒干的草药递了过来,远远的乾木木便嗅到了腥臭的味道,真是不负其盛名。

“武副将,您看?”乾木木深知面对蛊虫,面前这位将军是比自己懂得要多,所以既然有人插手,自己也就可以退到幕后了,不用理会太多,反正在这里由武副将动手总比自己一个没有任何官职在身的大夫动手要好很多。

“只需一棵便可。”武子羽拿了一株咸腥草放在手上,裴毅在一旁吹起火折子帮忙凑到武子羽面前点燃,看着那一撮药草灰末瞬间放到那人手腕处,武子羽拿起怀中的短匕首,对着脉窝往上三寸处轻轻一划,便有鲜红的血液流出,滑过那腥臭的药草灰末旁,等了一会只见血液流出,却没有其他动静,其他人不由得有些心浮气躁起来,乾木木也开始怀疑难道她猜错了?

“好恶心。”裴毅低声呢喃了一句,鼻子都皱在了一起,拉着裴将军后退了几步,众人看到那从伤很中爬出来的黑色蛆虫,也不由得捂嘴皱眉退后了几步,顿时圈子范围扩大了一大圈,乾木木看着那指甲大小的黑色虫子,眉头也紧紧的拧在一起,下一刻武子羽将那黑色虫子用匕首挑起,拿过一旁裴毅手中的火折子,对着那虫子烧了过去,寂静的屋里竟然听到了一些小声却尖锐的叫声,有些刺耳,让人心神不宁。

“竟然是忘忧蛊虫。”大家都捂着耳朵,直到那黑色虫子化为灰烬,才松开了手,乾木木更是觉得有些胸口发闷,额头满是密汗,看向武子羽听到他刚刚那一声称呼。

“没想到,名字倒是好听。”忘忧,忘忧,有多少人能真正的忘忧?不过这人临死前那祥和安宁的笑容,倒也附和了这蛊虫的名字。

“这蛊虫还有另一个比较白话一点的名字,叫欢乐蛊虫,不过多半人喜欢叫它忘忧,只可惜名字好听,长得却甚是难看,能从汗毛中瞬间钻入人身,让人脑海中记忆恍惚,最后只记得快乐的事情,无声无息的笑容中死去。”武子羽第一次文邹邹的说了这么长一段话,一旁的裴毅还对着他挑了挑眉头,武子羽看了他一眼,没有多加理会。

“这么说倒是无孔不入?”乾木木眉头一皱,刚才那虫子的叫声甚是尖锐,现在身体极其不舒服,不过也在能承受的范围内,所以现在还有事情没了解完,乾木木没打算离开。

“也不算,它们进入人身体是要看时机的,要在人兴奋,或是极度恐惧的时候,那个时候毛孔扩张到极限,他们眨眼的速度便涌进血液直达心脏处,一点点吸食心头血滋养自身,这种蛊虫是用精血饲养长大的,而且极难存活,很容易死亡。”武子羽说着话接过旁边孙福将递过来的帕巾擦拭着自己刚刚碰触了蛊虫的匕首锋刃处,火折子已经还给裴毅,乾木木看着尸体,没有从一开始似乎就没有松开过一般,越皱越紧。

“这种蛊虫……应该不只是巫疆人会养吧。”乾木木继续询问,抬头看向武子羽,武子羽本来刚刚禁言不打算再说,不过这一抬头对上的不仅仅是乾木木求知欲望的眼睛,周围的人目光都是投注在他身上的,而且这个穆大夫的问题很有深意,微微一笑。

“对,据我所知,当年苍国……上苍家族的人会饲养蛊虫,不过苍国消失有六年了,上苍家族也在九年前消失了,所以……”武子羽说着话,乾木木的思绪竟然有些转弯,往别处飘去,上苍家族?

“表面消失不代表真正的消失。”钟离落对于这个上苍家族还有已经灭亡的苍国突然间消失很是奇怪,尤其是上苍家族,那么大的家族那么多的人,竟然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那个苍家出来的皇后却是在亡国的时候,和皇帝死在了一起,但是他们唯一十岁大的女儿却不知所踪,当时苍国唯一的公主,有人传说是死在了那场大火里,也有人说是当初随着上苍家族的消失一起消失了,只是皇宫里封锁了消息,很多传闻,最后却只能确定一个,那就是那个公主不见了。

“上苍家族?苍国?”乾木木发现,她对这些竟然一点都不了解,现在是楚国和北国,很少有人提及前朝,自古以来改朝换代是常有的事情,而乾木木从小的记忆又残缺不全,又是在街头流浪的,虽说老乞带着生活好了一些,但是对于这些国家大事倒是不怎么关心的,关于楚国,北国这些事情都是经常在小茶楼外听说书先生说的罢了。

“你不知道?”裴毅看着乾木木的神情,下意识的疑惑问着,谁知乾木木竟然了然的点点头。

“我这里以前受过伤,很多事不记得了,而且可能是我年纪小,很少听到一些苍国之类的话题,我只知道那是北国和楚国之前的一个天下。”乾木木诚实的点头说着话,一旁的钟离落看了她一眼,见那朦胧和迷糊的样子不是伪装出来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即使年纪小,即使不关心这些事情,怎么会连一些天下百姓都知道的事情,她却不知道呢?尤其是她入宫以前,常常混迹在大街小巷里,听到百姓之间的交谈更是方便,这样消息便利的生存方式,她却不知道一些常识,那么只有两个原因,有人不想让她知道,但那是为什么呢?还有另一个就是……她在说谎,但看着那双剔透水润的眸子,怎么也不相信此刻她会说出谎话,而且这样的谎话在这样的时刻对她来说,没有丝毫意义。

“好了,既然事情都解决了,就先散开吧,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关于蛊虫进入军营的事情,我还需与裴将军仔细商量一下对策,孙福将,赵副将,把尸体处理掉,暂时先隐秘处理,事后再给他立个坟吧。”在裴毅轻咳一声要继续给乾木木说下去的时候,钟离落适时出声打断了他的侃侃而谈,他们从蛊虫聊到苍国,上苍家族,再聊下去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关于上苍家族和已经灭了的苍国,有太多的话语可以说了,尤其某种意义上来说,裴毅还是一个话唠,有人肯听他说话,他能说上一个时辰都不口渴。

“是。”两个副将得令立马将尸体包了起来,准备抬出去处理了,钟离落眼睛一扫其他的几个大夫。

“这件事今天所有的人,本将军希望暂时保密,等事情找到解决办法的时候,本将军会给那个大夫一个交代。”钟离落温和的说着,但是凛冽的目光透露着冷意,扫视在每个人身上,那几个大夫连忙点头应着,钟离落见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眼神在扫过乾木木身上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的移开。

“冥一,你说刚刚钟离落干吗那样看着我。”乾木木和冥一一前一后的出了营帐,走在路上乾木木有些疑惑的问着冥一话,不过身后却是沉默,乾木木知道冥一也不会回答她这没有答案的问题,不过也只是心里被他最后那一眼扫的有些不舒坦,想要说出来罢了。

事情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奸细的事情没解决,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过怎么觉得他们隐藏在暗处的敌人那么多呢?上次朱祥国来犯的时候,北国搀和了进来,还妄想渔翁得利,而且上次看他在自己营帐中的意思,若是冥一最后没出现,怕是自己被北日铮掠走都有可能,想到北日铮那样的表情和神色,乾木木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随即摇摇头不去多想,下午的东山看来是去不成了,但是午觉还是要睡的,现在养精蓄锐迎接晚上的“盛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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