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涛,你想急死我吗,快说!”我手心急得快冒汗。
江涛手脚不稳的帮我倒一杯热茶“夫人,你先冷静,听我说,彩霞现在被大福晋在大厅审问……”
我惊得起身,江涛忙按我坐下,急促道“夫人,你不能去,不管彩霞是不是奉了您的交待,你此时只能置身事外便没事”
我抚去满脸的泪水,惊颤看着江涛道“你以为我可以没事坐在这里看彩霞受委屈?”
“夫人,你想想清楚,事情到彩霞这里终止就算了,否则牵扯起来,不是您能承担的,夫人,你这时千万别感情用事!”
我抚着肚子泣不成声“江涛,你知不知道,这药是买来给我吃的”
江涛显然一愣,满脸尽是疑惑。
“我肚里的孩子不能要,可这事,却万万不能对人言,宫里头的太医派来几拨,谁敢有半句说辞;难道真的要我以死来向大清皇室证明我的忠贞么,江涛,这是愚昧啊”
我何尝没有想到这里面的关键和严重性,这一路来,我有多少不可说,全烂在肚里,这世间,有谁可以理解。一切的罪过,只在我身上。
“夫人,奴才相信夫人!”
我看着江涛苦笑出声“江涛,奈你与我主仆情深,就算此时凭着一腔的忠心,说相信我,可你这肚里的疑惑,可曾真的少了半分;何况这一门之外的众人。”
我本就不是这时代的人,有着冲突,有着不解,也是料想之中,这些说不出来的悲哀,只能自己品尝。如何能让一个与我情深意重的丫头替我背负。
江涛惭愧低下头。
只能更增加我的恐惧。
无人理解的恐惧。
“夫人,无论如何,您都不能出去,听奴才的劝,这时您可千万别冲动,不替您自个想,想想将军,想想大阿哥和格格啊,夫人”江涛脆生的跪下,挡住我起身的去路。
我摇晃的定下脚步,看着跪倒的江涛,神智已经飘散,胤祯,胤祯,我惨然落下泪来,我这一走出去,你能理解我吗?
我害怕赌,我不敢赌,成亲这些年来,为了那些不能说,不可说的事,我们苦苦折磨,浪费了多少光阴,最终也留下一颗一颗难以去除的阴影,本来脆弱的关系,还承受得了这一次吗。
泪水像暴涌的清泉,一颗心在不停的摆荡,我的原则,我的心,我的思想,我的情感无不拉着我,让我出去面对这一切,无法忍受这煎熬;可理智,可大局,却像一双强硬的臂膀,紧紧扼着我的脖子,我挣扎得越紧,越往前,就越让我不能呼吸。
“江涛,江涛,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泣不成声,此时我便像一个脆弱的泥人,在自己咸涩的泪水中,慢慢的丢了这样,失了那样,残破不堪。
“夫人,您先静下来,我们都知道彩霞的为人,她也不想您这样啊,奴才看前厅的情形,估计也快请您出去了,夫人,您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奴才求求您了”
我魂魄尽失任江涛扶我出去,我多想,我瞎了眼,丢了魂,什么都不要听,什么都不要面对,我懊悔,可是除了这法子,我又能如何,为了一个本就不该存有的孩子,真让我静静的,什么都不能作为的和他一起死吗。
这万恶的社会,人命显得如此的低贱,不值。
“啊,她来了”
“你说是不是她指使的,看她平日里,可真不像啊。”
“这人哪看得出来,谁都知道将军疼她,可她还不知足,连其它福晋的孩子都不能容忍”
“你知道什么,这府里,就只有伊尔根觉罗侧福晋能与她争个高下,她自然不会放过。”
“唉,这丧尽天良的缺德事啊,要是将军知道,该作何感想,想想这才出关多久啊,就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了”
“好在大福晋持家有道,提早得到消息,否则,这会可真是一尸两命了,这狠毒的心肠哟”
“……”
江涛担心的看着我,我面无表情地听着这显然不受控制却又故意让人尽说的场景,白着脸上座,躺闪的双眼却不敢扫到跪在堂中的彩霞。
江涛紧紧跟着我,我一有举动,便被他制止,焦急的眼神时时紧盯着我,怕我万一冲动,便一发不可收拾。
彩霞,是我对不起你,为什么我身边的丫头没一个有福气,个个都要被我害死。
一个梅香足够让我伤心痛苦一辈子,一个小桔让我愧疚不平,好在她现在过上安稳的日子,可这想头才几年,又出一个彩霞,我果真是一个祸害。
玉兰眼神一扫,轻咳两声,现场刹时雅雀无声。可比拟严明的军队纪律。
“哎哟,若兰,你可总算来了,这歹毒的奴才好在让我们给逮住了,否则你和晴儿还不知道哪个受害哪”
吴氏先发制人,满脸尽是挑衅,这次总算有机会让她,或是她们发挥的吧
“宁儿,住口,还有没有规矩了!”玉兰厉声道,可是我却怎么都从她们脸上轻易的瞧出兴奋来。
吴氏不满的瞄了我一眼,不甘的收声,一下没一下抽的手巾。
“若兰,想必你的奴才已经告诉你是怎么一回事了吧”玉兰沉声问道。
我看看面无表情跪在堂中的彩霞,四目相对,我满是心疼和懊悔,彩霞抿紧唇,几不可闻的朝我轻轻摇摇头,握紧的双拳昭示着她的决定和决心。
我张口欲说,江涛把手暗自放在我肩上一沉,我不甘的别过眼,脸色苍白的朝玉兰点点头,心在一点一滴的滴血。痛早已经不是最让人折磨的事了。
太多太多的话要说,太多的委屈我也想诉。
这不是我的时代,却偏要有不一样的头脑。
“这府里都知道这奴才与你亲厚,情同姐妹,如今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有什么话说”玉兰这话一出,显然这正式的审问已经开始了。
“不关侧福晋的事,是奴婢自作主张”彩霞抢先答道。
我几近落泪,傻丫头,你怎么能够这么轻易的就把罪责揽到自个身上,让我毫无办法可想,深深陷入这煎熬。
麝香一向在皇宫内院十分的敏感,我就算此时想说买来是用作其它的妙用,可偏偏是在一府里有两个福晋有了身孕的情形下,说出来,只怕是更加欲盖弥彰,百口莫辩。
立时玉兰身边的崔嬷嬷上前便是狠狠的两巴掌“你这待罪之人,还有你说话的份,也不瞧瞧今日这堂上坐的是谁,岂容你放肆!”
说毕直直扫了我一眼,退回玉兰身边。
我心疼的别过眼,满肚子话想要脱口而出,这是我交待的,这药不是想害谁,是想给我自己喝的呀。
“福晋,你瞧瞧,果然是主仆情深,这里面可得好好琢磨琢磨了”吴氏见缝插针,不失时机道。
晴儿至始自终都没吭声,我知道,她并不认同我会害她,只是这会的疑惑和想听我的说辞的心情,比场中任何一个人更甚。
“若兰,这丫头是你那院的,如今发生这种事,你好歹也得说句话啊”海蓝见我久久不语,众人皆等着自我口中该如何声。
我面扫众人,看到彩霞唇角的残血,众女人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般的神情,江涛唯恐我说错半句的紧张神色,我该如何说,又该说什么。
“若兰,是或不是,你知道还是不知道,总该给个准话,否则,让福晋如何处理,你向来是爷看重之人,要是福晋在此情形下失了准,到时大家面上可都不好看”海蓝不轻不重,不冷不热的继续催促了声。
“我……”我咬唇扫扫众人,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若兰,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推卸责任,软弱不堪,你真忍心让别人承担你之过么。
我挥开江涛的手,走到彩霞身边向玉兰跪下“福晋,这事我有责任,请您一同责罚我吧”
我黯然,万万不能开口说我知晓,可说与不说,这责任总该有我的份,教人不严,如要受惩罚,本该就是我啊。
“侧福晋,您身子不好,这地上凉,千万别这样,快到一旁坐着吧”彩霞哽咽忙侧身扶住我。
“若兰,你这样做是何意,是承认知道此事,还是……如今你身子金贵,我如何敢罚你?”
“福晋,事情至此,若兰无话可说”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吴氏起身道“若兰,你怎么可以这样对福晋说话,以为真的拿你无奈何吗,福晋,依我看,这事若兰定是知情”
“这事侧福晋不知道,是奴婢侍主情深,自作主张,要罚就罚奴婢一人,福晋,请您饶过侧福晋吧,她身子向来不好,有了身子以来,日日不断药,再这么跪下去……”彩霞忙磕头求情,替我开脱。
玉兰与众人对视一眼,抚抚额角,无奈道
“你先起来吧,看情形,今日也问不出什么,你先回房好好想想,过几日待你身子稳妥下来,再说,彩霞这丫头实在太可恨,崔嬷嬷,好生将她关起来,给我看紧了,往后这府里的馀食汤水,尤其是若兰和晴儿院里的,都给我瞧仔细了,夏梅,若兰那院的饮食,就由你看着,不可出一点砒露。”
“福晋,我看晴儿那院的灶头就停了罢,难保不再出一个彩霞”吴氏道。
我白着脸冷冷扫了吴氏一眼,这样的人,竟然能生出绿荷那样的女儿,是幸还是不幸。
“嗯,也好,晴儿,就这样定了,唉,这马上大过年,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海蓝,我们得入宫一趟,好歹也要跟额娘报备报备,否则一个处理不善,倒是我的不是”
“福晋说的是,不管怎么说,这事得从严处理,否则往后谁不得提心吊胆的,虹儿,去吩咐管家备轿”海蓝说着扶了玉兰起身离去。
我看着彩霞被崔嬷嬷等人拉走,泪水再也忍不住,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快让人窒息,这事马上得传开了,越来越不由得我控制了,彩霞,我该怎么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