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晴冷,白天不过3度。我身上捂了个严实在外面透气散步,一边回想着刚才看到那段视频。
一个黑人老哥用着夸张的声调地说,主新的孩子已经在东方孕育,他将在新一年里降生,并带领世界建立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并且这个世界的最大革新特征将会是一旦有付出必定会有相应的回报的激励性社会。
郁紫莹跟我说,他们打算将这视频放在网络上,很快热度就传播起来,之后就轮到我出场,同样的会以视频形式先对传言进行确认,然后会安排直播和见面会。这样,希望在月底之前可以形成信徒规模,然后月底就是农历年,这时候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收获第一批原始财富了。比如:压岁钱,这个中国例习俗正好就能派上用场,虽然孩子还没降生,但不也正好符合保佑孩子平安的原始寓意吗?
“如果你同意,我们就开始这么做了。“郁紫莹说。
“那就做吧。“我同意了。
然而,整个腊月,我只做了一段视频。
“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意识到自己的价值,珍惜自己,找到自己未来的方向。这样,每一份通往目的地的努力才更有意义,也只有认清自己,我们也才有对未来的希望和期待。如果说现实生活中你的犹豫是因为迈向目标的脚步并不能缩短与目标的距离,你流下的汗水不能滋润土地,你建立的大厦轻易垮塌,你觉得成功根本不会因你的认真工作而实现,那么我们可以谈谈。你相信我的判断,我指给你方向。你们知道我是谁,希望有机会可以面对面与你见面。“
当这份视频发布之后,不久就被要求撤下。我们的人进行了交涉,平台方回答应警方要求,不得宣传未经批准的宗教活动。我们则说这并非是新宗教,是天主教宣传活动。但仍然不可以,视频宣传中发生了重大教义变更,我的孩子被宣传成神子的事已经和现在备案内容不符。所以禁止宣传。
这并不奇怪,宗教管制在中国一直是严格的。新成立宗教几乎不可能被批准。现在他们认定宣传内容与原教义不符,借此堵住了我们合法宣传,但我们认为这个是可以争取的,所谓教义那是要扯皮的事,无非要花时间拉锯。同时我们仍可以通过其他渠道宣传。只是这样要拖慢我们的进度。
不过我们眼前还有件事可能有麻烦,那就是一旦我们进行集会时会不会被警方阻止。考虑到我们会借教堂来办,安全性应该很高,但不知道警方会不会通知地方主教对我们施压。
想到这些,我想找汤姆合计一下。
汤姆烧水煮茶,我推开他宽敞公寓的窗子将烟草味吹散。我并不怎么讨厌烟味,但现在不是为了我自己。
“你朋友在啊。”我说,也是提醒他我们要谈的事要不要可以让外人听。
汤姆听了,转身走进卧室让里面的人离开,是个年轻小伙子,这小伙子出门前还对我笑着打个招呼。
我坐下看着汤姆没说话。
“我喜欢希腊的,意大利的也不错,但在中国不好找……你能看得出来吧…我不是娘娘腔。“他说。
“哦…,所以他们都是玩具?“我想了想,那次在教堂他就带着一个小青年,不是这个,但确实都是一样嬉皮滑腻的气质。
“没那么糟。他们不是我专属的。我想你也懂吧,就是应召。“他用鼻子闻了闻手边的烟,然后又放下。旁边是很精致的香烟木盒,印着油画风格的女人像,并无文字。
“我喜欢西班牙的男人。“我自言自语地说,但我随即我的看法也并不准,可能只是那一瞬间我想到了某个西班牙帅哥的形象。
“你不喜欢中国男人嘛?“他问我。
“我是指中国之外的。“我回答,一旦说道中国男人,就没法直接和审美放在一起了,一定会无法割裂地附加许多内容。
“我对亚洲男人没兴趣。“他说。
“那最好了。“我随即接下,真的,在我的感受里中国男人是我的资源,你不要碰。
说完,我端起茶杯,温度适宜,于是一饮而尽。
“你用完的男人,我肯定不会再用…。说正事吧,你们想过没有,我们的计划在中国施行起来阻力不小,我担心以后政府会收拾我们,一旦到了那个地步,你们有能力帮我跑出去么?“我说。
“不会达到那个地步。但为了让你放心,我可以确定告诉你,我们能。。他也把茶喝完,又给我重新添上。
他很确定只是赚钱是不会引起政府打击的,只有事情开始变得极端的时候才会。如果信徒自愿付钱,又没有威胁到其他利益方,那么连据举报的人都不会有。至于所谓视频平台的问题,可能是他们也想分一点,或者就是单纯胆小。警察不可能这么快就找上门,我们可什么都还没做。
“如果我现在就想离开中国,你们能把我送到哪?“我问。
“几乎任何地方。“他回答。但他并不想让我偷渡离开中国,中国这样规模的市场不能放弃,一旦偷渡离开,再想回来就没办法了。
1月8号,我收到两笔钱。第一份是一张支票,是警方因我两次协助而支付我的968块钱。第二笔则是1月6日我参加弥撒之后收到的捐赠,5700块,按约定,这是我拿到的那三成。这算是个开始,捐赠明确说明这笔钱将用于我本月使用,并且Ana要我接受这些钱时不能对捐赠者道谢但也不能目中无人,而只要跟他们说让他们想清楚,如果不想捐赠可以取回钱。我后来问Ana,如果他们发现我每个月能拿到几万甚至几十万块,他们不会觉得我过分吗?Ana则认为这不是问题,有一部分人会认为花掉多少钱都是应该的,不要说几十万,上千万都可以。
我听了之后心里认为这个不大可能,也许这些教徒暗中受到了Ana他们的承诺,答应了什么好处,至于这好处自然还要着落在我身上。于是这份不安开始在我心里聚集,同时在钱也开始在我手里聚集。
看着手里的几万块钱,我又犯难了。开不了账户啊。我现在觉得自己虽然攒钱问题已经不大,但仍然是困于原地,还是哪里也走不了。即便留在国内只想离开上海,去远一点的其他城市都很难,或者想租间住处也办不到,这样一想,我仍旧是笼中鸟啊。那么能办个身份证么?完全不能,身份证一大用处就是为了防我这种人的,所以怎么会给我呢。
手里有些钱了,但平常日子里我用不上钱。可以说,自打我开始公开露面,我收到的待遇真的是一天好过一天。我自认为即便是孕妇,日常真实所需的也并不会比普通人多上很多。就像所有雌性动物,它们孕期生存艰难却仍然保持了种群繁衍,至于人类,已经很好解决了生存问题和卫生问题,这已经足够。现在这些提供给我的超丰富物质实在没必要。但即便没必要,我依然需要按照安排吃各类食物,药品,做检查,做运动,让自己看起来光彩照人。这样,我每天拍摄的视频才可以让教徒们看到自己的捐款确实用在了该用之处。
紫莹就是监督我的人,我一边和她对抗一边享受。对抗着发泄自己的各种情绪,享受着无微不至的照顾。但不要以为我只是个磨人无理的蠢货,其实我很在意他人的感受,并且也注意场合分寸。实际上我有着自认为很好的情绪控制能力,即便我发火,真正的愤怒时间也不会超过五秒钟,如果我之后仍然在发疯,那也是我的理智决定我必须要发疯。
不过我也承认,有时候我发火的原因事后自己都会感觉奇怪。于是,有时候我就会说出类似下面的话:“我说过我不吃蘑菇!不吃菌类!你干嘛还要在菜里放?…你不吃可以放在一边,它又不会影响你吃别的…但是这是你做的菜,我会把它吃完,或者,我们把这些吃完,来,我喂你…“
是不是听起来无理矫情?但我还会找个时间继续挽回:“我知道我有时候发脾气很让厌,我道歉也想补偿你。除了钱之外,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量给你…”除了钱之外我还有什么呢?什么都没有呗,无非口惠而实不至,但起码我还在认真维持
但这样发脾气的机会很快就没有了,紫莹的孩子得到了新的诊治机会,她于是告别了我带着孩子很快出发了。
我享受被照顾,但也享受独身,晴雨皆可。只是我藏了很久的隐秘欲求终于可以在这时尝试去探索。而且有些事,恐怕现在不去做,那样一年以后都未必有下一次。兴奋紧张中我拨通了绿鸭子的电话,告诉他给我找个男人。
我在电话里尽量用着简洁平静的语气来显示我的放松,但肯定我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是通红的,而且我猜他在对面感觉得出来我无处可藏的新手气质。我见过蓝鸭子之后私下留了他的电话,今天用上了。他有些意外的也有些顾忌:怀孕的身材已经这么明显怎么还会出来浪呢?我只明确说了,我就是单身妈妈,找你是因为兔子不吃窝边草,吃的就是你手里的野味。
于是挑人。我一浪到底,选了个年轻棕发澳洲小伙。绿鸭子对我介绍,这个家伙来中国干模特演员之类的工作,小角色,也干其他相关的活儿。有富婆想睡他他也接,但不接受太过分的。语言上没问题。行为上也不会有问题,他不敢,既不敢得罪富婆也不敢得罪老板。
要说大胆出格,肯定是的。但想想吧,我每天要面对什么?躺床上一闭上眼睛多少人亲热的画面都在我身边晃悠?甚至在修女院的时候你们知道我看到了什么?这几个月里这破事一直折磨我,我直到今天才付诸行动已经是十分克制了。
这是我被骂得最狠的一次。我抱着胳膊坐在椅子上忍着汤姆的大喊大叫。Ana坐在一边看着汤姆对我大喊大叫。
但我很不屑于汤姆的怒意,因为这种事在我看来我根本没法提防,只能说是我被人针对了,指责我根本是拿我撒气。我无非是出去找了小白脸,床上表现被人拍下来了而已,这种事怎么会是我的错?不过问题还是很麻烦,我这身份经不起这种级别的形象伤害 ,一个宗教女性被人发现男女关系简直要命,甚至连我肚子里孩子的圣洁性也将被严重怀疑。这也是汤姆暴怒的原因,现在有人将我的作品发布出来,这很快就可能传开,那样我们就完了。
“你这婊子没见过JB吗?!肚子装着货还到处骚?看看你整的破事!早知道我tm就找个几个野汉子伺候你!…”汤姆对我一顿臭骂。
“行了,这事先说怎么解决,别的以后再说。”Ana听不下去了,转头把话题转到现实。“能联系偷拍和发布的人吗?花些钱让他们撤下来。”
“现在即便撤下来也难保没有分流,早晚都是麻烦,现在要抢舆论,要说这视频是假的,里面的女人不是她,这样。也许我们得找个和她长相相似的女人,让她出面,这样就好解释了。”汤姆说出了他的想法。
“白忆的眼睛特征太明显了,人不好找,必要的话试试去整容吧。”Ana建议。
“不,我想我们把这个事做成假的会更好,做成有人无诬陷她,而且,这样还能竖个靶子,能加强教徒们的凝聚力,以后我们还能借此发动他们。”一个女人提出了新角度。紫莹的因为孩子的事情暂时回不来,她本来是接替照顾我的人。
她接着讲出了她计划的全貌:利用影像合成技术,做出一批关于我的放荡录像。然后把这些逐步投放出去,再宣称这就是有组织针对我进行的信仰攻击。这样即便看这部视频的人,也会因为以后看到其他那么多的视频产生对这部视频的怀疑了。并且一旦有人阻拦我们,我们还可以把这个批视频栽赃给对方,然后就能发动信徒攻击对方,或者以这个名义收些钱也行。
哼,鱼目混珠然后贼喊捉贼。我不知道这么做到底行不行,但一旦这么做,我这张脸可就要不得了,直接变成成人影视明星。
“先把视频做出来我们看看。尽快。”汤姆认为这件事靠谱。“然后看住她,别让她出去浪了。还有,你为你自己孩子想想行不行?你要是流产那我们就一切都完全没有了,懂不懂?”他说完又转过头训斥我。
“好,好,我现在就回家,宅在家里什么麻烦都不会再有了。“我也不高兴,起身要走。
“等下,现在还要你出点力。“这个女人拦住我。
离谱的来了,这女人说的影响合成不光是对我进行录像之后再替换,而且还要扫描我的全身细节进行人物建模!我还要脱光按她要求做出各种动作和表情!这简直除了放个男人在这儿之外剩下的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另外,她肯定是有备而来,能准备这么复杂的拍摄器材,还带了女助手让我不仅怀疑偷拍这事情原本就是她策划的。许久之后,她要的素材收集完成时,我已经累的有点傻掉了。但我心里有了想法:这女人做的这些材料无论以后落在谁的手里,都会是对付我们的好武器。我不知道她和Tom以及其他成员有什么关系,有多少可信任度,但我猜她肯定不止一手准备。
躺在床上已经是后半夜,闭上眼睛心里忍不住胡思乱想,这破事真是让人又气又惊:自从紫莹离开之后,我暂时独住,于是忍不住就想约个男人。这事情本来很平常的!这么多天周围多少对儿在我周围亲热我只能干看着啊!这么一天天刺激我,让我忍到现在还要怪我?况且我现在不去做那什么时候才有机会?我都二十七八岁了,这有什么呀!
至于我约的人,问题就出在他身上。我之前遇到过为汤姆服务的那个介绍人蓝鸭子,这次我就是联系的他,然后从他手下里选了个澳洲小伙儿。汤姆之前找过蓝鸭子还揍了那家伙,但他们并没承认,这样汤姆也拿不定注意,只是还没放过他们。
不过在我看来,可能确实是我们冤枉他了,这种事肯定是我本人更有感觉。那天约了那个小伙儿去酒吧见面,我甚至提前到场等他,看他走到酒吧之后的一举一动。而他只是点了一杯彩虹泡泡然后安静地小口慢慢喝,时不时地张望两下或者拿出手机看看。
我定了定神,拿着手里的水果茶走过侧身坐下去搭讪:“你在等人吗?要不然我们一起等?驻唱还没开始,没人聊天我实在觉得有点无聊呢。“
“哦,嗨。是啊,我本来是在等人,其实她该到了,不过确实,现在还没到。“他有点拘谨地回答。
“哦,那还真不走运,她迟到了?“我继续说。
“嗯,是,已经过了一会儿了。我老板,他让我过来的。“他胡乱地解释。
“啊~那你真是优秀员工~,既然对方还没到,那你等的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我勾引他。
“啊,哦,你这么年轻…也会?我意思,一般…都是中年的…“他纠结地解释。
“年轻引不起你的性趣吗?”我笑着问。
回味着他随后的傻笑,我真的感觉他并非是设计全套害我的人。随后我要求他像约会带一样带着我出去吃小吃,逛街,给我讲他的经历故事,甚至欺负他让背我一会儿。最后我们在一座小桥上边欣赏了一会儿今年最后一个圆月,看着水里不断闪动的月影,我终于对他说:“我们回家吧。”
自然不是家,酒店里他见到我脱下外套之后略微隆起的腹部愣了一会儿。看到他这般表情我说了实话,即我就是今晚约他的人,是个单身准妈妈,睡他是因为兔子不吃窝边草,只想吃他这口野味。
至于说这晚上的体验,我想说,那很复杂。但就像后来评价的,视频里我在床上像是跳动的火苗。
回想至此,我仍然不后悔我当时的所作所为,而且那个小伙子也不会是害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