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
朱棣一行人抵达村口附近。
离家几天,孩子们虽然觉得外面到处都是从未见过的新鲜事物,可也想家了。
倦鸟归巢。
当看到村口站着的亲人时,纷纷跳下马车,欢快笑着奔向亲人。
“娘!”
“阿爹,我回来了!”
……
朱棣、徐妙云看着这群皮孩子们,不由一笑。
“考的咋样?”
“出去有没有听师傅、师娘的话!”
“娘给你炒了你最爱吃的鸡蛋。”
……
婶子们见到孩子后,纷纷询问,有问考的怎么样,有询问出门在外,有没有听话……
众人在村口聊了好一会儿,才散去。
朱棣和徐妙云回到家里。
徐妙云深深吸了口气,每个家庭,都有独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味道。
这种味道,能让长时间生活在这里的人,感到踏实、心情愉悦,眷恋。
笑着自言自语,“还是自己家里好。”
朱棣笑着说道:“这回,给孩子们暂时放假一段时间,你就安心等小棉袄出生。”
徐妙云含笑看着高高隆起的肚子,点点头。
她也感觉到,身体负担越来越重,的确不适合再给孩子们上课了。
“那我抓紧时间,整理一些假期课业,放假是放假,但要培养孩子们自主学习的习惯。”
她比谁都清楚,一个好的学习习惯,多么重要。
“今天先休息,赶快去休息,我做好午饭叫你。”朱棣笑着催促。
“知道啦。”
这段时间,她感觉,四郎在她身上,练习怎么带闺女!
太可恶了!
等小棉袄出生后,这种待遇怕是就独属小棉袄了。
……
等朱棣做好午饭,来到卧房。
就见徐妙云睡的很踏实。
睡梦中,唇角还挂着浅浅笑容,看样子,一定是个美梦……
……
于此同时。
毛骧驾车,也穿过金陵城,从洪武门进入皇宫。
可刚行进不久。
前面就被人挡住了。
蒋瓛身着指挥同知的飞鱼服官袍,一手按着刀柄,带着几名心腹锦衣卫,威风凛凛站在前方。
‘太着急了。’
毛骧腹语冷笑。
“臣蒋瓛拜见娘娘!”在马车靠近时,蒋瓛恭敬作揖,大声请安。
马车停下。
马秀英撩起帘子,看着蒋瓛带人直接挡在路中间,不由微微皱眉,“发生了什么事?”
“臣奉陛下之命,抓捕毛骧!”
‘妙云丫头怀孕的事,爆发了?’
马秀英立马想到了这种可能。
从重八打天下时,毛骧就是亲军中一员。
在亲军系统内不断立功升迁,最终做到了指挥佥事的位置。
锦衣卫检校成立,毛骧才和部分亲军,被调任检校系统。
毛骧的忠诚毋庸置疑。
若有什么事,惹重八不快,恐怕也就按照她的指示,隐瞒妙云丫头怀孕之事。
马秀英想通后,瞥了眼蒋瓛,“不用大动干戈抓捕了,本宫带着毛骧去给陛下请罪。”
她看的明白,蒋瓛如此积极,恐怕是想扳倒毛骧,取而代之。
野心勃勃,令人全无半点好感!
蒋瓛心中惊诧。
他没想到,皇后竟会这般力保毛骧!
故意面露难色,“娘娘,臣奉了皇爷……”
“就是朱重八在这里,他也不会因为这样一件小事,为难本宫!”马秀英脸色变冷。
‘娘娘威武!’
毛骧感动的眼睛发红,他是真没想到,娘娘会这样力保维护他。
蒋瓛怕了,脸色瞬间变白。
他虽然不像毛骧,经常能出现在皇帝、皇后面前,却也知道,陛下有点怵皇后。
哗啦!
侧跨一步,让开路,低着头,声音略微颤抖道:“臣不敢!”
身后的锦衣卫心腹,慌乱跑到蒋瓛身后。
哼!
马秀英微微冷哼,放下帘子,“毛骧,去御书房!”
毛骧瞥了眼蒋瓛,摇了摇头,抖动马缰,驱马朝御书房而去。
“大人,咱们怎么办?”
“毛骧会不会没事?”
……
马车刚走,蒋瓛身边的心腹就纷纷紧张询问。
毛骧要是没事,他们就惨了!
蒋瓛望着马车往御书房而去,脸色阴晴不定。
在皇后没有表态前,他信誓旦旦,认为毛骧完蛋了,可现在,所有的信心都被皇后一句话击碎了!
……
皇宫内没有秘密。
毛骧貌似失宠的消息,昨天就传开了。
当毛骧赶车,往御书房去时,各部衙门,所有人都在观望着,幸灾乐祸议论。
“这条狗,也有今天!”
“最好皇帝一怒之下,宰了这条狗!”
“毛骧这条狗,咱们毕竟熟悉了,万一换上一条咬人更加凶残的,岂不得不偿失。”
“那也不怕,反正只要毛骧这只鹰犬能倒霉,我就要痛快喝几杯庆祝!”
……
马秀英带着小侍女明霞、毛骧来到御书房门口。
要进去时,突然顿足,转身吩咐道:“你先别进去。”
毛骧领命后,看着马秀英带着小侍女推门走进去,门关上,他收回视线,扭头看向六部官衙的方向。
‘应该有很多人看我笑话吧?’
毛骧暗暗一笑,顺势屈膝跪在御书房外,‘想看,就让你们看个够,我可是给诸位,选了一把比我更锋利的刀,到时候,诸位掉脑袋时,一定感觉不到痛苦。’
御书房内。
马秀英入内的动静不小。
可朱元璋视若罔闻。
脸上盖着一本书,仰坐在椅子上。
马秀英走过去,看到盖在脸上的书,赫然写着族谱二字,不由一笑。
这个倔驴男人,都开始跟她耍心眼了。
要不然,这个时候,脸上盖一本族谱,什么意思?
暗示很明白了!
伸手拿过族谱,就见朱元璋闭着眼,脸漆黑漆黑的。
视线转移到族谱上。
上面赫然是老四这一支的。
就连老四第一个孩子的名字,差不多都起好了。
高字辈,‘火’行。
不过,这份族谱,并不是皇家放在宗庙的那份明黄宝策族谱。
而是单纯的一份家族族谱。
宗庙那份是大明的。
这份才是朱家,这个单纯家族的。
马秀英合上族谱,好奇道:“老四都被你逐出族谱了,你怎么又把他加上去了……”
“咱乐意,咱喜欢,咱是皇帝,是他老子,咱想怎么就怎么!这是咱的权力!”朱元璋突然睁开眼睛,豁然起身。
马秀英看着朱元璋红红的眼睛,被吓了一跳。
她可从未见重八如此一面。
显然,这次一直瞒着,给重八的打击有点大。
朱元璋眼睛通红,生气瞪视着马秀英。
他有了小孙孙。
他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
尤其是,妙云丫头怀孕期间,他为了折腾老四,还把那个混球派去辽东,千里迢迢送粮草军械。
役夫队可不是随军出征。
如果老四以皇子的身份,随军出征,他都不会这么自责。
以皇子身份随军出征,军中上上下下,都会拼命去保护老四。
可役夫队没有任何战斗力。
若是期间,真遇到大事,比如老四的身份被人泄露。
遭到围攻。
老四就是有楚霸王之勇,他也双拳难敌四手!
幸好这种事情没有发生,文忠也做了安排。
否则,老四要是出事,他怎么面对尚未出生的孙儿!
某刻。
朱元璋豁然转头,呵斥:“逆臣毛骧,背主不忠,传令,拖出去斩了!”
“慢!”
马秀英立刻喊住要去传令的小太监。
她也没料到,重八这次会这么生气,感到有些棘手,劝说道:“毛骧是听从我的命令隐瞒此事,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肯定已经明白了……”
啪!
朱元璋猛地拍打桌案,怒道:“他今天能听你的话,欺瞒咱,明天就能听别人的话!”
“你敢!”
……
毛骧听着里面的争吵声,脸色苍白,之前那点信心,荡然无存,苦笑喃呢,“玩脱了。”
嗒嗒嗒……
急促脚步声,从背后响起。
毛骧转头,就见朱标匆匆而来。
朱标冲毛骧点了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朱标突然而来,打断了御书房内的争吵。
“父皇,这件事儿臣也有参与,请父皇处置儿臣。”朱标来到朱元璋面前,第一时间请罪。
朱元璋气的抓起手边的折子,就狠狠往朱标身上砸,“好啊!好啊!咱的耳目鹰犬,你们娘两一句话,就乖乖听你们的,来来来,你要是迫不及待坐这个位置,咱让给你,咱去当太上皇!”
朱标不由苦笑。
父皇这分明就是耍性子。
马秀英也被气笑了,没好气道:“你杀吧,毛骧听我们的话,瞒着你,我们所有人的本意,都是为了给老四出口气,让你内疚。”
……
“对了,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已经说服老四冲刺会试,给你们老朱家争口气,可你要是因为这件事,把毛骧给杀了,那我可就不知道,老四还会不会冲刺会试了。”
马秀英见朱元璋听到冲刺会试,明显冷静了许多,继续加码:“你知不知道,我听妙音说,老四和妙云丫头,当初很生气,决定不让孩子认你这个祖父,后来知晓,是我们瞒着你,小夫妻两,才从小账上,把这笔账勾掉。”
‘还给咱记小账!翻了天了!这臭毛病跟谁学的!’
朱元璋唇角抽抽,却理亏,无话反驳。
可他也很清楚,秀英的警告,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他若是杀了毛骧。
毛骧不管是听了谁的话隐瞒。
可至少都是被老四夫妇牵连。
以老四的狗脾气,一个不高兴,真有可能不去冲刺会试。
略作沉吟。
朱元璋瞥视马秀英、朱标二人,冷冷道:“毛骧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责五十,剥夺一切职务,杖责后,他要是还活着,就滚去土桥村,朱棣若是不收留他,他就给咱奉旨乞讨为生!”
朱标、马秀英不由微微皱眉。
想不通,朱元璋为何这样安排。
把毛骧扔到土桥村,绝对有深意!
很快,毛骧被带下去杖责行刑,马秀英也把朱标支走。
御书房只剩夫妻二人时。
马秀英终于问出了心中疑虑:“你安排毛骧去土桥村,是不是有什么用意?是不是还是要监视老四?”
“土桥村的锦衣卫还不够,还得增加一个毛骧!朱重八,别太过分了!”
马秀英越说,情绪越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