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也能够感觉得到,眼前亮起了一片血红。
甚至也能想像宋子鸣所说的,一棵树木上挂满了血红的眼珠子,被那些血目所注视的恐怖感。
但谨慎战胜了他的好奇心,未免出现意外,他就不去看血神树到底是什么鬼样子了。
徐也运转心法,泥丸宫连通了双眼。
在漆黑如墨的瞳孔中,世界变得灰白朦胧。
他看到从前方飘来一条条血红的雾线,牵着那些死气沉沉的人和僵尸,把他们一步步拉扯向血神树。
此情此景,让徐也产生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在撼天司苏龙的家中,和幻蛊散人的本命心蛊尸战斗时,就有一条条线从云层中垂落下来,连接着那尊美艳的心蛊尸。
说不定这桩事情的始作俑者,便是幻蛊散人的师兄。
在烈阳县找不到他,可能是跑到霖县来兴风作浪了。
徐也眼见又有几人眼中泛红,脸上沾上一层死气,很快就要被控制住了。
“对了……剧痛!宋子鸣就是被僵尸咬中,在剧痛中清醒了过来。”
徐也数脚连踹,朝着面前的几人重重踹去,想把他们都踹醒,然而这次并没有起到作用。
他们眼中越发血红,咧开了嘴,看着徐也呲着牙发笑。
然后一个个摘下了自己的脑袋,在血如泉涌中,一点一点走向血神树。
没有用么?
或者是宋子鸣离得远,又有七品修为,才能及时清醒过来,幸免于难。
至于眼前的这群人,已经不是简单的迷失了心智。
而是完全化作了没有痛楚和意识的傀儡。
这时,一只冰冷嫩白的手抓住了自己。
徐也知道是毒寡妇,就她挨着自己最近,都恨不得钻进自己怀中来。
这毒寡妇长得是勾人艳丽,身材也火辣有致,但徐也对这种滥情的女人实在不感兴趣,于是不耐烦地道:“都说了别盯着‘血神树’看就行,暂时不会有危险的。”
话一出,徐也就感觉不对劲。
怎么爱絮絮叨叨调戏个不停的毒寡妇,会这么安静?
而且,她的手冰冷得不像是人的手。
徐也扭头看去,只见毒寡妇傻愣愣地站着,先前的狐媚样从她脸上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死气。
她的眼睛里也红了起来。
隐约可以看见眸子里有一棵树的暗影,树上结满了无数只血红的眼睛。
不好!
徐也心里一惊,不由想到。
自己从她眼眸中间接看到了血神树,不知会不会出问题?
徐也的念头刚起,就感觉整个人要摇摇欲坠,脑海里一片朦胧,像被强塞里一根血红的雾线。
那一根雾线一抖,自己就完全控制不住地迈出了一步,又抬起头,和血神树对视起来。
那确实是一棵树,但挂在树上的并不是眼睛,而是一颗颗头颅。
每一颗头颅,就好像是一片树叶,镶嵌在由白骨削成的“树枝”上。
头颅中的血眼,一双双亮起,射出妖异的光来。
在撼天司衙门档案里,徐也看到有关南渊炼尸一脉的资料。
他们擅长的两个主要手段,分别是噬心蛊和幻心瞳。
在血瞳的注视下,人一松懈,就马上会被勾起一些黑暗血腥的往事,在失神的刹那,人就被控制了,沦为了傀儡。
那幻蛊散人正是南渊炼尸一脉的出身,看来在这的人肯定就是他的师兄明尸真人了。
好在徐也先前运起过心法,还保存一点神智。
身边一个个的无头人和死尸,如同奔赴黄泉一般安宁,抱着自己的头颅,一走到树下,就把头颅呈上去,成为这一棵血神树的一部分。
徐也也茫然往前走着,就在他双手抱着脖颈,要拧下自己脑袋时,那一丁点神智终于强行运转了神魔不灭心经。
顿时,脑海里好像有一把锋利的刀,斩断了那条血红的雾线。
泥丸宫发出光芒,亮起一盏璀璨的灯来。
一盏能在无边血海中开辟出一条道路的小灯。
徐也抬头,正好看到刚才还向自己打情骂俏的毒寡妇,把自己的头颅挂到树上,盯了过来。
树上的头颅如波浪翻滚起来,被两只枯槁的手臂扒开。
一人从重重头颅中钻出了出来,他瘦到了皮包骨的程度,就像是一具干尸。
要不是他那双凸出来的眼珠子贼兮兮地转动着,很难让人觉得这是个活人。
“咦,你是谁?居然能平安无恙地站在树下!”
“我叫徐也,来杀你的人。”
这人感受到徐也的敌意,并不慌乱,只是贱兮兮地笑道:“你难道没听说过传闻么?血神树能让人功力大涨,还能看到前世来生,不来试试么?”
徐也站在树下,和那皮包骨的人对视着。
他的身旁,是从树上垂落下来的万千条血丝。
徐也笑了:“信了你的那些人,头颅都挂到树上去了。至于前世来生嘛,抱歉,我过好这一辈子就够了。”
“那你这一辈子活好了么?你看,树上的这些头颅,个个都是咧嘴带笑,你就不想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又去向了什么美妙地方么?”
“我不想知道,不过你的家人应该想知道,不如先把他们的头颅都挂上去吧。”
那人惊奇地看了徐也一眼,拍手怪叫道:“英雄所见略同啊,你是怎么知道我第一次炼蛊是对家人下手的?”
那人腼腆地嘿嘿笑道:“不过那时我的手法相当生疏,肯定是让两老受了不少痛苦的。
不过我实在不明白,父母的眼中为什么会有恐惧,为我去死不是应该的嘛。
变成蛊尸,成为一只能活得更久的生命,多好啊。
唉,他们始终是理解不了我的苦心啊。”
“等等,让我找找他们的头颅在哪,应该很好找的……算了,看见他们脸上定住的恐惧神情就烦躁,愚蠢!人都会死的嘛,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呢?”
那人在树上一颗颗头颅中翻找着,不一会儿咬着牙骂了起来,放弃了。
徐也听得是心惊肉跳。
特别是听到他说把父母当成实验品炼蛊时的那种高兴,饶是徐也心智坚定,也产生了反感厌恶的情绪。
这只怕是个十足的疯子和变态吧,人格扭曲!
徐也道:“早死晚死没什么区别的话,阁下自己为什么不去死呢?”
徐也这句话的本意,是想呛一下那人,趁他愣神之际出刀动手。
没想到那人反而更精神了:“知己,你是知己啊。我在开辟一条全新的炼尸道路,我要把自己炼制成一具独一无二的尸体,否则你以为我现在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