鹂太妃来,不过是想要试探试探那些传闻的真伪,只是云裳却丝毫不露任何破绽,鹂太妃见状,便只得悻悻而去。
云裳轻叹了口气,抬起头望向蓝得通透的天,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被鹂太妃这么一打扰,云裳也没有了兴致,便径直回了内殿。云裳小憩了一会儿,刚起身,浅酌便猛地掀开了门帘,咋咋呼呼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娘娘,娘娘,好消息,鬼医回锦城啊,鬼医回锦城了……”
声音大得几乎让整个未央宫都听见了,云裳连忙抬起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浅酌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太过兴奋了,才连忙站住了脚步,眼中满是兴奋之色地望着云裳。
云裳有些无奈地望着浅酌,笑了笑,声音却是平静无波的:“那又如何?”
浅酌连忙上前了两步,走到了云裳面前:“娘娘,不是都说鬼医医术天下无双吗?定然可以治好娘娘和小皇子的。”
云裳的手微微一顿,沉默了片刻,才道:“嗯,我知晓了。”雪岩神医亦是医术一等一的,却也没辙,她又能够抱多大的希望在鬼医身上呢。
浅酌见云裳这般无精打采的模样,兴奋劲儿也下去了一些,撇了撇嘴,半晌才道:“不管如何,娘娘也不能放弃呀,待会儿陛下来了,给陛下提一提,陛下不是一直在找鬼医吗?让陛下将鬼医召进宫来便是。”
云裳轻轻颔首,随口应了下来。
洛轻言带着刘文安回到未央宫之后,云裳同洛轻言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还同洛轻言讨论了一番灵溪之事,却一直不曾提起鬼医之事。浅酌在一旁瞧着只觉得心中如猫爪在挠一般,只是云裳不曾开口,她却也不好出声。
宫女送了茶来,浅酌眼珠子转了转,连忙接过了茶,走了两步,“哎呀”一声将手中的茶杯落到了地上,浅酌面色一白,急急忙忙跪倒在地:“陛下恕罪,皇后娘娘恕罪。”
云裳目光落到浅酌身上,轻轻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洛轻言转过头望着浅酌笑道:“平日里瞧着你虽然跳脱一些,可也没这般毛毛躁躁的啊,怎么今儿个这般不小心?”
浅酌咬了咬唇,连忙道:“许是因着今儿个听见鬼医到锦城了有些激动的缘故吧。”
云裳方才一见浅酌那般诚慌诚恐地跪下来请罪的时候,便知晓她想要做什么了。见洛轻言抬眼朝着她望了过来,云裳才道:“浅酌,你裙角被茶水打湿了,先下去换了吧。刘公公,烦劳你去给陛下煮一杯茶来吧。”
浅酌吐了吐舌头,想着方才陛下已经听清了她说的话了,下来定然会问娘娘,她应当做的也差不多了,便应了声:“是。”
浅酌和刘文安退了下去,洛轻言才开了口:“浅酌说的鬼医是怎么回事?鬼医分明还在宁国,他若是回了锦城,我不会不知道。”
云裳垂眸浅笑,“是假的。”
洛轻言有些诧异,才见云裳抬起眼来,眨了眨眼笑着道:“我疑心,那假扮雪岩神医的人,是郑启明。夏侯靖刚刚吃了败仗,这个假的雪岩神医便出现在了锦城,定然有诈,散布谣言只怕只是他的第一步。夏侯靖心思缜密,应当会在做这件事情之前,便设想好我们会如何应对,而后根据我们的应对方法,一一破招。我猜来想去,他想要的,无非便是你我二人的性命。我想要出其不意,不按着他们的戏本儿走,却又要给他们机会,让他们以为有机会可以下手。”
“所以,你让人假扮鬼医出现,让他们以为,自己的这些谋划都失了作用?”洛轻言望着云裳,神情中带着几分沉思,半晌才又接着道:“你便不怕,夏侯靖知晓鬼医的行踪?”
云裳眨了眨眼,她倒是并未想得这般深远,想了想,才道:“鬼医不是神出鬼没的吗?且我觉着,像鬼医这般神秘的人物,定有不少人打着他的名号招摇撞骗,这一个是真是假,就看咱们是什么样的态度了,陛下说他是真的,他便是真的。”
洛轻言挑了挑眉:“裳儿是希望我将他召入宫中?”
云裳摇了摇头:“不可不可。陛下也不好生想想,如今外面传言那般多,若是此时咱们迫不及待地将鬼医传召入宫中,岂不是做贼心虚?”
“什么贼不贼的,乱说话。”洛轻言拍了拍云裳的脑袋,才笑着道:“那将他安置在驿站或者客栈之中,咱们登门拜访?”
“不妥不妥。”云裳早已有了主意,“夏侯靖即便在咱们身边安插不了细作,这未央宫中定然也有,咱们若是做的太过刻意反而不妥当。陛下不妨派人去打探打探,那鬼医住在哪个客栈之中,而后陛下选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陪着臣妾一同去便是了。”
洛轻言望着云裳翘着嘴角的侧脸,轻轻颔首,应了下来。
外面传来佩兰的声音:“刘总管,你慢些,要不奴婢帮您?”
刘文安应了一声“不用”,而后门帘便被掀了起来,刘文安端着茶走了进来,云裳和洛轻言对视了一眼,默契地不再提起方才的话茬子。
洛轻言的暗卫素来以行动迅速闻名,傍晚时分吩咐下去的事情,晚上便有了回音:“鬼医住在城中一个叫做素间的客栈之中。”
洛轻言和云裳因着害怕这件事情耽误了灵溪一事,便断然决定,晚上子时便动身。
临近子时,偌大的皇宫之中早已经一片寂静。洛轻言带着云裳抱着浅酌一同出了未央宫,在几个暗卫的护卫之下,假扮了侍卫,径直绕开了宫中的守卫,径直从西宫门出了宫。
宫外浅音早已经准备了马车,浅音来了,同洛意一同侯在马车边,云裳和洛轻言上了马车,浅音和洛意便亲自赶了马车,往那客栈而去。
云裳将宝儿身上的小斗篷拢得紧了几分,挑起马车的车帘,望向黑漆漆的街道,只有在马车四角悬挂着的琉璃灯的照耀下,才勉强能够看得见附近的情形。
云裳放下马车车帘,望向洛轻言的眼中亦是带了几分兴味:“平白无故有了几分私奔的感觉,倒是觉着异常的刺激呢。”
洛轻言哭笑不得,睨着云裳道:“整日胡思乱想些什么。”
云裳笑着不作声,低下头望向怀中的宝儿,笑眯眯地道:“宝儿倒是睡得香着呢。”
旁边的街上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伴随着带着沙哑的嗓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云裳将怀中的宝儿抱得更紧了几分,更夫走过之后,便只剩下了马车车轮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响着。
不多时,便到了那素间客栈。云裳抱着宝儿下了马车,却是有些吃惊。初初听到这客栈名字之时,她尚且以为是一家小而素雅的客栈。却不想,竟是这般模样。
客栈两边挂着长长的两串灯笼,上面写着客似云来。而让云裳吃惊的,却不是这两串灯笼,而是站在那灯笼旁边的那两个娇俏的女子。
洛轻言和云裳皆是戴了帷帽,那两个女子瞧见洛轻言的时候,仍旧眼前一亮,待瞧见了云裳和她怀中的婴孩之时,云裳却很明显地在她们的眼中瞧见了一抹奇怪的神色。
“这儿,不是客栈吗?”浅音亦似乎被吓了一跳,连忙出口问道。
那两个女子“咯咯”笑了起来,点了点头道:“是啊,是客栈啊,几位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云裳却开了口道:“不打尖也不住店,听闻鬼医住在这儿,我们想要找鬼医。”
云裳说完,便转过头望向浅音,浅音连忙从袖中的钱袋之中取出了两片金叶子,递给了那两个女子。
那两个女子见状,顿时喜笑颜开,连忙道:“鬼医是住在咱们这儿,住在天字三号房。进去吧,二楼啊……”
云裳轻轻颔首,轻声道了声谢,便同洛轻言一同进了客栈的大门,客栈中倒不如云裳想象中那般,大堂除了一个穿着打扮都很正常的掌柜外,再无他人,十分安静,且客栈大堂内的装饰倒也算得上是简单雅致的。只是云裳却从大堂一旁的门可以瞧见,那似乎是通往院子的,院子里有几个女子正在同一个年轻公子说话。
浅音仍旧给掌柜打赏了一片金叶子,掌柜便连忙掌了灯,带着云裳上了二楼:“鬼医虽然住在咱们这儿,只是鬼医是出了名的性子怪,今儿个来求医的人也有好些了,都被他轰了出来。若是他不见几位,可怪不得我们。”
云裳点了点头:“有劳掌柜了。”
掌柜将四人带到了那天字三号房外便径直离开了,洛意连忙上前敲了敲门,不到顷刻,门里面传来一个算得上十分不友好的声音:“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啊?扰人清梦,不见不见,今儿个我谁也不见,病得要死了我也不见,皇帝老子我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