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眯起眼望着玉琴,她的神色中虽然在提起柳妃的时候,带了几分厌恶,可是,却没有闪躲,只怕玉琴所言并没有任何作假,可是,此事真的是柳妃所为吗?云裳沉吟了片刻,才问道:“太上皇当年对柳妃是百依百顺吗?”
玉琴却摇了摇头:“太上皇对柳妃倒算得上是好的,可是绝算不上百依百顺的,那个时候受宠的嫔妃不止柳妃一人,云栖宫的云贵妃,沈淑妃,还有王德妃,柳妃娘娘,她们四人当年在后宫中几乎算得上是平分秋色的。太上皇对柳妃甚至有时候让奴婢觉着,有些冷淡。可是……”
玉琴微微一顿,眉头一皱,想了许久,才有道:“可是,太上皇的态度在柳妃娘娘怀孕之后,却发生了一些变化,对柳妃娘娘比以前好了许多,打赏那些总是独一份儿的,连皇后娘娘都觉着有些嫉妒。且柳妃娘娘此前怀过两次孕,都滑了胎,柳妃娘娘一直觉着是有人在暗中对付她。可是怀七王爷期间,却是十分的顺遂,几乎没出过什么事儿。”
云裳眯了眯眼,从玉琴这段话中,云裳可以知晓几个信息,夏寰宇极其重视柳妃那一胎,且柳妃能够顺利保下那一胎,极有可能是因为夏寰宇暗中使了法子来护着柳妃肚子里的种。
可是柳妃此前滑了两胎也不见夏寰宇护着,这便说明了,夏寰宇护着柳妃肚子里的孩子的原因并非因为喜欢柳妃。
那又是为何呢?云裳眼中满是疑惑,想起那稳婆的丈夫所言,便急忙道:“你可还记得,柳妃分娩的那段时日,宫中可还有其他人怀了孕,即将临产?”
玉琴摇了摇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没有,奴婢记得那段时日宫中并未有其它嫔妃怀孕临产。”
“也许,不是嫔妃。”云裳连忙补充道。
玉琴一愣,眼中染上了几分疑惑,似是有些不明白云裳此言何意,又想了许久,才摇了摇头,过了会儿,却带着积分迟疑地开了口:“是肯定没有嫔妃或者宫女的,不过……”
云裳抬起眼望向玉琴,玉琴想了想,才道:“皇后娘娘说起其他人怀孕临产,奴婢却突然想了起来,那个时候宫中出了一件怪事儿,就是宫中一位低等的才人宫中的一个内侍生了怪病,肚子长得特别大,奴婢和其它宫人那时候还私底下谈论过,说他的肚子倒像是快要临盆的妇人。”
说完,玉琴才连忙道:“奴婢只是听皇后娘娘问起此事,突然想了起来,随口一提。对了,后来没过多久,奴婢想想,应当便是柳妃娘娘生了七王爷之后个把月吧,奴婢便听说,那个内侍死了。奴婢后来听其它宫人说起,说那内侍死的时候,那肚子便已经平了。也不知道是何缘故,当时来将我们吓得不轻呢,第一次听说这般诡异之事。”
云裳听玉琴这般说,却眯了眯眼,有了几分思量。
又顿了一会儿,云裳才又问道:“你可知,当初在碧玉宫中侍候柳妃娘娘的宫人,除了你,全都已经死光了?”
玉琴闻言,身子猛地一颤,连忙低下头应道:“奴婢在浣衣局呆了二十多年,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倒是不知道竟还有此事。”
云裳笑了笑,便不再多问,只淡淡地道:“本宫觉着,只怕是因为有人害怕此前在柳妃身边侍候的人泄露出了什么秘密,所以在杀人灭口。你当初虽然被柳妃送到了浣衣局,但是便也因为如此,才保住了你一条命来。如今你从浣衣局出来了,便好生老老实实地在浣衣局待着吧,且切莫说起你在柳妃身边侍候过,不然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本宫亦是救不了你。”
玉琴咬着唇没有说话,云裳才挥了挥手道:“下去吧,回去禀报你们管事,就说衣裳一切都好,本宫很喜欢。”
玉琴连忙应了声,便弯腰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玉琴离开了内殿之后,云裳便在软榻上躺了下来,眉头一直紧蹙着。
“娘娘可是觉着,这玉琴说了假话?”琴依轻声问着。
云裳摇了摇头,笑了笑才道:“假话说没说我倒是不敢断言,只不过,她必定是隐瞒了些什么。若是照着她的话,当初柳妃分娩的时候,夏寰宇便命了侍卫将碧玉宫中所有人都赶出了碧玉宫,碧玉宫中的宫人便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看见。那么,又怎么会被灭了口呢?”
云裳想着,便自个儿了摇了摇头:“这儿有些说不通,我敢断言,当初碧玉宫中的宫人定是都知晓了什么的,那玉琴也必定知道的,只是没有说而已。”
“那娘娘,咱们应当怎么办呢?”琴依眼中带着几分思虑,半晌才道:“要不,奴婢让人悄悄对那玉琴下一些绊子,她以为是太上皇所为,定然便会想办法保全性命,她一个刚从浣衣局中出来的宫人,自是什么都没有的。这种时候,她便只能够求助娘娘您了。”
云裳闻言便笑了起来:“如今她出来的事情谁也不知晓,且她不说,暂时也不会有人知道她此前侍候过柳妃,这种时候,若是有人对她暗中使绊子,她第一个怀疑的,定然不是夏寰宇而是我。”
琴依闻言,便不再说话,叹了一声道:“这件事情可真是有些难办啊。”
云裳笑眯眯地抬起眼望向琴依:“这可不像是琴依姑姑说出来的话,琴依姑姑随着我,从我八岁到如今十八岁,已经十年了,从宁国宫中面对皇后和华镜的算计,到宁国寺中,陪我一起学习各种东西,再回宫,一路陪着我到现在,什么难处没见过,这算什么?”
“这倒也是。”琴依亦是笑了起来。
外面传来佩兰的禀报声音:“娘娘,秋嬷嬷来了。”
云裳便伸出手来,让琴依将她扶着坐了起来,才扬声道:“进来吧。”
秋嬷嬷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宫女,手中皆是端着覆盖着红布的托盘,秋嬷嬷带着众宫女朝着云裳行了礼,待云裳让她们起身之后,秋嬷嬷才开了口:“娘娘,内务府中准备了一批在除夕夜用的酒具,请娘娘过目。”
内务府?
云裳眉眼一动,便点了点头道:“拿过来吧,我瞧瞧。”
秋嬷嬷便站到了一旁,让几个宫女走了上来,宫女们将面上的红布掀了开来,秋嬷嬷便从左往右一一介绍者:“这是普通朝臣所用,青铜所制,上面雕刻的,是福字。这是诰命夫人所用,白玉所制,上面雕刻的花纹,是梅花纹。这是皇嫔妃和公主所用,翡翠所制,上面雕刻的,是芙蓉。这是王爷们所用,上面雕刻的,是麒麟。这是陛下和皇后娘娘所用,黄金所制,陛下的雕刻的是龙,皇后娘娘的雕刻的是凤凰。”
“奴婢方才瞧了,这些杯子做工皆是十分精良,是上乘之作。”秋嬷嬷笑眯眯地道。
“上乘之作?”云裳闻言,便似是十分感兴趣地望向各个盘子之中放置的杯子,才又吩咐着琴依:“扶我起来,让我仔细瞧瞧这些杯子的做工如何。”
琴依连忙应了,扶着云裳站了起来,云裳走到那些个宫女面前,一一看了过去,嘴角微微翘了起来:“这做工倒是极好的,只是……”
云裳顿了顿,拿起两只杯子,笑眯眯地转过身望向秋嬷嬷:“只是,我为何瞧着这陛下的杯子上的龙的爪子,却是四爪呢?且这王爷的杯子上面的麒麟,却是五爪的呢?内务府这是要准备反了不成?”
云裳说着,面上的笑容便渐渐地淡了下去,将手中的两个杯子猛地扔到了地上,发出一声剧烈的“嘭”的一声。云裳冷哼了一声,走回到椅子上坐了下来,扬声道:“来人,去内务府,将李福华将本宫带过来!”
屋中众人皆是一愣,不知为何方才云裳还在笑容满面的看着杯子,转眼间,情势却这般陡转急下,变成了这个模样。
外面的侍卫连忙应了声。
琴依见状,便连忙将被云裳扔掉的两只杯子捡了起来细细看了,才皱着眉头道:“这内务府的李管事也是老人了,怎么却犯了这样的错?”
“老人?”云裳冷冷地哼了一声,面上满是鄙夷之色:“是啊,是宫中的老人了,便是因为是老人了,才这般胆大妄为,李福华这是准备要谋反了吗?”
云裳的声音不小,只怕连在外殿侍候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的。
没让云裳等多久,侍卫便押着李福华走了进来,李福华似是对身后的侍卫有些不喜,一直在挣扎着,待到了云裳面前,李福华才面上带着几分委屈地地道:“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奴才可是做错了什么事情?”
“你还敢问本宫你做错了什么事情?李福华,你果真是好样的,野心不小啊!”云裳吼了一声,便又将那两个杯子扔到了李福华面前:“你自个儿瞧瞧,你做错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