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心中有些不解,如今他们手中握着的,可是一个对他们极其有利的证据。夏侯靖如今在柳沧起事,能够得到百姓和官员的支持,也不过凭借的是他的皇子身份。若是他失去了这一层身份庇佑,那些个支持他的官员也定然会好生掂量掂量的。不说能够彻底的瓦解夏侯靖如今的势力,只是削弱却是必然的。
可是,洛轻言为何却让她再等等?
云裳咬着唇,眼中满是不解。洛轻言见状,便安抚地拍了拍云裳的手,轻声道:“咱们如今身在这个位置之上,想要对付一个人,便定然要有必胜的把握,做好完全的准备,万万不能让人挑了漏子。这件事,咱们如今手中的证据,实在是太少了。”
云裳沉默了许久,却不得不承认洛轻言的担忧亦是十分有理的,想了想才低声抱怨道:“可如今事情过去了二十多年,当年经历那件事情的人都已经被处置得干干净净,那稳婆的丈夫能够活下来亦不过是巧合而已,想要找到绝对的证据,谈何容易。”
洛轻言笑了笑,轻声道:“这天底下没有能够完全覆盖住痕迹的事情,既然事情发生了,便定然会留下蛛丝马迹,咱们只需要细致再细致地搜寻,总会有痕迹的。”
云裳咬着牙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好吧,咱们不说此事了,柳沧那边传来了一些消息,主要有两件事情,一是夏侯靖宁愿让士兵挨饿受冻,也并未将此前我们掺了迷药的那些物资送到营地之中,我疑心是有人走露了消息。二则是,柳沧营中的士兵不足十万,恐怕尚有其它人藏在别处。”
洛轻言沉默了片刻,才抬起眼来望向云裳道:“你怀疑,是柳吟风?”
云裳身子微微一顿,才轻轻颔首,“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它还能有谁。”
云裳的话音一落,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开口,过了好一会儿,洛轻言才淡淡地道:“不是柳吟风,我同他书信联系上了。”
云裳一怔,有些诧异地望向洛轻言:“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日我才收到了他的回信,不可能是他的。”洛轻言说完,脑中却突然一片空白,当初知晓此事,并且到了柳沧的人,除了柳吟风,便只有郑启明了,既然不可能是柳吟风,那便只能是郑启明……
郑启明。
洛轻言身子竟隐隐有些轻颤,若是郑启明,那便才是真正的不好了,郑启明知晓一件天大的秘密,若是郑启明将那个秘密透露给了夏侯靖,夏侯靖加以利用的话。
洛轻言身子猛地一震,抬起眼来望向云裳,却是有些不敢想象会造成什么样子的后果。
云裳却浑然没有察觉到洛轻言心中起伏,只静静地望着殿中金色的柱子,喃喃自语地道:“若不是柳吟风,便只可能是郑启明了。”
洛轻言闻言,飞快地收回了目光,低下头,掩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害怕。
云裳正说着话,便听见外面传来了刘文安的声音:“陛下,用膳了。”
云裳便回过了神来,连忙扬声道:“送进来吧。”
刘文安便推开了殿门,外面懒洋洋地阳光便照了进来,云裳瞧着刘文安带着两个内侍从外面走了进来,两个内侍皆微微弯着腰,手中提着一个食盒子。
入了内殿,刘文安便带着那两个内侍走到了御桌之前,将桌子上的折子都收到了一旁,让那两个内侍将饭菜摆了出来,才笑眯眯地道:“陛下请用膳,奴才便先告退了。”
刘文安说完,抬起眼笑眯眯地看了云裳一眼,才弯着腰退了下去。
云裳笑着望向洛轻言,“方才臣妾还未同陛下算账呢,陛下可答应了臣妾的,不管再忙,也要按时用膳,被臣妾抓住了吧?当如何处罚呢?”
洛轻言有些心慌意乱,却又害怕云裳看出了什么不对劲来,便端起了碗来,低声应道:“皇后说怎么罚便怎么罚。”
“这可是陛下说的。”云裳笑了起来,想了想,却也没想出什么来,便又道:“算了,先留着这个处罚的机会,等臣妾想起来了,再说怎么处置吧。”
洛轻言低声应了,云裳看着洛轻言夹了一些菜,才笑着道:“待会儿我回宫便吩咐人再细细去查一查那件事情,定会找出充分的证据来的。陛下先用膳吧,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好4,过一会儿我回未央宫用晚膳,最近天气冷,我想和一些温补一些的汤。”洛轻言轻声道。
云裳笑着“嗯”了一声,便行了礼退出了太极殿。守在门口的刘文安见云裳出来,似是有些惊讶,顿了顿,才笑眯眯地道:“娘娘这是要回未央宫了?”
云裳轻轻颔首,想了想才道:“有一件事情只怕要劳烦刘总管一下了,陛下以后若是再不按时用膳,刘总管便尽管命人来未央宫同我说便是了。本宫却是害怕陛下政事繁忙,将身子给拖累了,这不用膳哪能行啊。只是本宫不过一介后妃,也无法时时刻刻地呆在陛下身边,刘总管却不同。”
“是,奴才明白了,娘娘放心,奴才定会帮娘娘好生照顾着陛下的。”刘文安在宫中几十年,自是十分懂得如何察言观色,讨主子欢心的。
云裳闻言,亦是放心了一些,便笑着转身绕过太极殿,往后宫去了。
没有人瞧见,洛轻言在云裳离开了太极殿之后,便已经没有了用膳的心思,将碗筷放了下来,望着那丰盛的膳食发起呆来,半晌之后,才抬起了眼来,轻轻拍了拍手,一个暗卫便从太极殿上的横梁之上跳了下来,跪在了殿中。
洛轻言眼中满是嗜血的杀意,咬了咬牙,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极慢:“去柳沧找到郑启明,无论付出什么样子的代价,杀无赦。”
那暗卫连忙应了声,纵身一跃,便隐在了殿中。
殿门又被推了开来,刘文安从殿外走了进来,见洛轻言面前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过,亦是有些诧异,连忙开口问道:“饭菜可是不合陛下的口味?”
洛轻言摇了摇头,挥了挥手道:“没什么胃口,收了吧。”
刘文安却是没有动手,面上一片为难的神色:“这……奴才方才才答应了皇后娘娘,定要让陛下及时用膳,皇后娘娘才专程吩咐了奴才,若是陛下不准时用膳,便派人去未央宫通知皇后娘娘呢。”
洛轻言闻言,却是一怔,许久,才幽幽叹了口气,复又拿起了桌上的碗筷,夹了一些饭菜来随意塞了一碗,才将碗筷放了下来:“好了,用完了,撤了吧。”
“是。”刘文安应了声,叫人来将桌上的碗筷收了,小心翼翼地抬起眼觑了一眼洛轻言的神色,才轻声道:“陛下,户部尚书求见。”
洛轻言点了点头,随口应了一声:“宣吧。”
云裳回到了未央宫,琴依早已经在殿门口等着了,见云裳走了过来,便连忙迎了上前,将云裳身上的氅衣取了下来,才笑眯眯地道:“娘娘可回来了,小皇子今儿个可是哭闹了好几场了,怎么哄都哄不好。”
云裳听闻琴依这般说,眼中便带了几分心疼,连忙走到了内殿之中,还奶娘早已经抱着宝儿在殿中候着了,一走进内殿便听见了宝儿的哭闹声,许是已经哭了一会儿了,嗓子都有些沙哑了。云裳便急急忙忙从奶娘怀中接过了宝儿,才抬起头问道:“可已经喂了他了?”
奶娘连忙点了点头,低声应道:“今儿个喂了三顿,早上起床之后都还好好的,可是快到午时的时候小皇子便开始哭了起来,奴婢以为是饿了,便喂了一些,可是却仍旧哭闹不止。”
“可让陈大夫瞧过了?是不是身子有什么不适啊?”云裳拍了拍宝儿的背,宝儿仍旧在抽抽噎噎地哭着,哭得云裳心都纠结在了一处,连忙低声道:“宝儿不哭,宝儿不哭。”
奶娘轻声回答着:“陈大夫先前便已经瞧过了,说除了有些上火之外,也没其他的,命奴婢倒了一些温开水喂给小皇子喝了,可是这一个时辰过去了,却仍旧哭得厉害。”
宝儿哭着哭着,便又开始打嗝,越是打嗝却又越是哭得厉害,云裳心疼得要命,拿了锦帕给宝儿擦了擦眼泪和鼻涕,却发现锦帕上染了一抹鲜红。
云裳眸光一顿,心便猛地一紧,还未低下头便听见奶娘的惊呼声传了过来:“娘娘,不好了,小皇子流鼻血了。”
云裳低下头便瞧见有鲜红的血迹从宝儿的鼻孔中涌了出来,云裳心猛地一紧,声音亦是带着几分颤抖:“来人,传太医,传太医,快,将陈大夫一起叫过来。”
云裳急急忙忙将宝儿放到了床上,伸手为宝儿把了脉,细细查看了宝儿的眼耳口鼻,宝儿眼中有眼屎,舌苔亦是有些泛白,是上火得厉害了的表现。
云裳便连忙叫琴依打了温水来,敷在了宝儿的额头和颈部,又命人倒了温开水过来,喂宝儿喝了一小瓶。
鼻血倒是止住了,只是宝儿神情却仍旧有些痛苦,不过是,太医和陈妙思便一同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