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轻言一路揽着云裳的腰,在管家的带领之下走到了一个写着“风满楼”的院子之中,院子中亦是布置得喜气洋洋的,只是守在院中的下人却俱是一副着急的模样。
管家带着洛轻言和云裳直接穿过外堂,走进了屋中,屋中的倒也算得上宽敞,只是这宽敞因着屋中挤着十多人而显得有些拥挤,云裳抬起衣袖轻轻咳了两声,悄然从袖中丢了一颗小小的药丸到嘴里。
有好几个人站在七王爷的床前,其中一个老者与皇后说着什么,皇后紧蹙着眉头,似是有些不悦。
“皇后娘娘,睿王爷和睿王妃来了。”管家上前两步,打断了正在说话的老者,禀报着,“睿王妃身子似是有些不太好,老奴方才出去寻睿王妃的时候,正碰着王爷欲带王妃回府。老奴想着,府上正好有这么多的大夫在这儿,不如先帮王妃瞧瞧吧。”
皇后这才抬起眼来淡淡地朝着云裳瞟了过来,点了点头,吩咐着面前立着的几人:“既然如此,那你们便先去帮睿王妃看看。”
那几人应当便是大夫了,云裳心中想着,便瞧见有下人快速地搬来了凳子,洛轻言扶着云裳坐了,在云裳耳边轻声询问着,“大夫一把脉,便会拆穿的吧。”
云裳笑着摇了摇头,给了洛轻言一个尽管安心的眼神。洛轻言见状,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王妃除了十分机智之外,亦还是一个医术超群的。
云裳浅浅笑着将手伸了出来,方才与皇后说话的那老大夫便搭了两根手指上去,半晌,才站起身来,后面的三四人便轮流上前为云裳把了脉。
“如何?睿王妃的身子可好?”皇后见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便开了口问道。
几人连忙回过身朝着皇后行了个礼:“回禀皇后娘娘,睿王妃身怀有孕,本来便有血脉虚涩之症,加之方才只怕是凉了肚子,倒确实有些不太好。”
洛轻言闻言,面色便蹙了起来,伸出手紧紧握住云裳的手,虽然知晓这既有可能是云裳使了法子造成的,眼中却仍旧带着满满的担忧。
云裳轻轻捏了捏洛轻言的手以示安心,才转过了头,笑着开了口,声音却极轻,轻得让人觉着她说每一句话都是十分吃力的,“倒确实怕是有些凉了,这段时日一直都在屋中休息,屋中时时都备着炭盆子。今日倒是在屋外走了好些时间,方才见七王爷出了事,本想去新房瞧瞧新娘子,却走到半路便腹痛难忍,才急急忙命人禀了王爷。”
皇后皱了皱眉,望向那几个大夫,“可有法子可以先缓解?”
那几个大夫却摇了摇头,“安胎药睿王妃想必一直都吃着的,为今之计,也就只能让人备些温热的开水来喝了瞧瞧。睿王妃胎气不稳,只希望这么一闹不要拉肚子,若是凉了肚子导致腹泻不止,王妃腹中的孩子便十分危险了。”
云裳面色一下子便变得煞白,“臣妇急着让王爷带臣妇回王府便是因为此前臣妇专程命人寻了一些名贵的黑龙丹在府中备用,臣妇自有孕以来,胎气一直不稳,便早早做了准备。若是几位大夫没法子帮忙开些有用的药来,便请皇后娘娘恩准臣妇先回府去黑龙丹来服了再来为王爷诊治。”
皇后亦是蹙了蹙眉,睿王妃腹中的孩子不该存在,只是却也决不能够是因为她不让睿王妃回府取药而掉了的……
思及此,皇后便也连忙颔首,“既然如此,那你便先回府取那黑龙丹吃了吧。”
洛轻言闻言,便朝着皇后行了个礼,抱着云裳便出了门,用大氅将云裳团团围住,用了轻功往府外跑去,慌忙上了马车。
待马车动了之后,云裳才坐直了身子。
洛轻言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云裳一番,才松了口气,开口道,“待会儿你便不必回七王爷府了,我回去给皇后说一声,便说你晕倒了便是。”
云裳摇了摇头,笑着道,“我寻了幌子说先要回府,不过是好让暗卫有足够的时间安排好一切,我自然是得回去的,我还想要亲自为七王爷诊诊脉,瞧瞧他是为何而晕倒的呢。方才在屋中我便一直在盯着他瞧的,我发现皇后说让我为他诊脉的时候,他的眼皮轻轻颤了颤,我估摸着,若是我真去为他诊脉,他定然便会在我的手放上去的前一秒醒过来。”
洛轻言闻言,稍稍沉吟了片刻,才道,“你的意思是他是装晕的?可是他又为何要这般做呢?”
为何?云裳冷冷地勾了勾唇角,“今日是七王爷的大喜之日,府中宾客众多,身份不凡的自是不少,按常理而言,七王爷府今日的守卫应当比往常每天都要严上许多的。若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柳楚楚被杀,只怕所有人都会想,要么是七王爷自己府中之人所为,要么,便是府中守备不够森严。不管是其中任何一种,都不是七王爷想要看到的。”
云裳抬起手捋了捋头发,轻叹了一口气,“七王爷喜堂之上昏倒,定然是一片混乱,先前趁乱进了内院的人实在是不少的,到时候七王爷只需以此为借口,便可糊弄过去。”
洛轻言一听云裳这么一说,便也明白了些许,却皱了皱眉道,“可是,若真如你所言,方才为何你不顺势应了皇后的要求,帮老七诊个脉呢?”
云裳眯了眯眼,冷笑了一声,“方才为我们指路的那个下人,极有可能就是所谓的凶手,他将我们引到那处院子中去,多半便是为了嫁祸给我们。虽然我们最后皆未踏入那院子,可是若是有了人证,只怕我们是有口也说不清楚的。我要做的,便是制造一些人证,要证明我们是无辜的,不过这需要一些时间……”
洛轻言听云裳这般一说,便明白了过来。
两人回了王府之后,便躲在屋中让丫鬟摆了棋盘,下起棋来,棋下到一半,却瞧见浅音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王爷,王妃,七王爷侧妃院中之事被人发现了。”
云裳目光落在棋盘上,并未应话,左右思量了一番,才落了子:“哦?说说,是怎么被发现的?”
浅酌连忙应道:“听闻是新王妃在新房之中呆着觉着有些口渴,可是屋中除了酒便没有其他能喝的东西,便让她的丫鬟去找了人寻了管家,管家吩咐了下人送水去新房,也似乎突然想起了那位从侧门被一顶粉色小轿抬进来的不引人注意的主儿,便也派人送水的时候顺带给那一位送些过去,这才被人发现了。”
“突然想起了?”云裳冷冷一笑,“是不是突然想起。这还真是说不准呢。”
“那如今七王爷府岂不是更热闹了?”洛轻言已经落了子,云裳便又捻了一颗棋子,在棋盘中左顾右盼,寻找能够落子的地方。
“管家害怕此事闹大了,便吩咐下人传了口信给外面等候的客人,说王爷只怕今日醒不过来了,道了歉,让客人先散了。客人散得差不多了,管家才去将刑部的大人寻了来。”浅酌蹙着眉头道,“倒也不知道那管家是怎么想的,按理说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不是在府中的所有人都有嫌疑吗?他将宾客放走了,又如何查找凶手呢?”
“为的可不就是这样?”云裳笑了笑,目光瞟向洛轻言正欲落子的地方,连忙伸手抱住了棋盘,“不不不,你不能下在这儿。”
洛轻言闻言,挑了挑眉,目光中带着几分戏谑,“不能下在此处?这是为何?”
“因为你下在这儿,我便输了。”云裳眨了眨眼,理所当然地道。
洛轻言和浅酌皆是笑了出声来,“我倒是没见过你这般耍赖的,还赶了巧了,我便偏生要下在这里如何?”
云裳闻言,撇了撇嘴,猛地将棋盘上的棋子都拂乱了,这才直起身子,一副无辜模样地望着洛轻言,“哎呀,这衣裳袖子实在是太大了,你瞧,棋子乱了。罢了罢了,正好,也差不多该出门了,再不出门,只怕皇后娘娘便要怪罪了。”说着便站起身来,“浅酌,给我将大氅拿过来。”
浅酌连忙应了声,将大氅取了过来给云裳披上了,云裳嘻嘻一笑,便转身拉着洛轻言出了门。
“唉,你这下棋的功夫不见见长,耍赖的功夫倒是愈发的厉害了。”洛轻言轻叹了口气,望向云裳,眼中带着几分无可奈何。
云裳嘻嘻一笑,装作没有听见,吩咐着浅酌准备好马车。
两人到了七王爷府,便瞧见七王爷府府门已经关了起来,云裳便让浅酌上前去敲了敲门,门从里面打了开来,门童探出头来望了一眼,见到是云裳他们一行,便急忙打开了门,带着几分谄媚地笑着走了出来,“睿王爷,睿王妃来了?”
云裳点了点头,进了府,便朝着那风满楼去了。
刚走到门口,便听见皇后的声音传来,“这大喜的日子出了这种事情可是不太吉利的,侧妃也应当拜过了主母之后才算得上是入了门,可是这成亲大典也因为七王爷晕倒了而没来得及行礼,既然如此,那这柳楚楚便算不得是七王爷府中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