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的话音刚落,便瞧见一个宫女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面上似乎带着几分惊慌失措,进殿的时候还被绊了一跤,猛地摔倒在地。
皇后听见云裳的话正欲反驳,便瞧见那宫女那般不雅的模样,眼睛余光扫着夏寰宇的神情,眉头皱了起来,“飘絮,你怎生这般没规矩,出了什么事,这般慌张?”
原来是未央宫中的宫人,云裳转过眼看向那被叫做飘絮的宫女,便见她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殿中众人行了个礼才道,“皇后娘娘,奴婢给世子用了睿王妃送进宫的药,世子服了之后,浑身都开始发烫,而且直闹着头疼。”
皇后闻言,猛地便站了起来,目光望向云裳,身子都隐隐有些颤抖,“睿王妃!你怎么这般狠毒?本宫是瞧着上一回你找到了云曦中毒的原因,便觉着你医术亦算得上是十分不错的,因而才让你给云曦瞧瞧,开些药。却不想,你竟然动了这般不堪的心思,云曦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啊,你为何这般对他?”
“药?什么药?”云裳蹙着眉头望向皇后和那叫飘絮的宫人,沉默了下来,心中便知晓大抵是怎么回事了,此前皇后叫她带一些效果发作稍稍慢些,不伤身子的媚药进宫,云裳便送了进来。在湘竹殿与其他嫔妃聊天的时候,其他嫔妃问起她为何日日去未央宫,云裳也寻了个借口,说世子身子不好,皇后托她配一些调养身子的药进宫。
再将方才之事细细想了一番,云裳一直再想,为何那宫女的话破绽甚多,若是皇后和沈淑妃一同安排的,定然不至于如此。却不想,这不过是一个引子,将寒食散之事引出来,真正要她命的,只怕是夏云曦身上中的寒食散。
云裳目光落在皇后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倒是不曾想到,皇后为了除掉她,除掉睿王,竟然连自己唯一的孙子也敢拿来做饵。皇后宠爱夏云曦只怕这些日子,宫中之人人人皆知了,这样一来,自是不会有人想到,真正的凶手会是皇后。
沈淑妃沉吟了片刻,才开了口,“本宫倒也听其他嫔妃说起过,睿王妃娘娘对世子的身子十分上心呢,最近频频入宫,除了湘竹殿,最常去的便是未央宫了,且睿王妃亲自说过的,世子身子不好,她受皇后娘娘所托,给世子配一些药入宫。”顿了顿,才又道,“不过此事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世子出了事,皇后娘娘还是赶紧请了太医去瞧一瞧吧。幸而太医们都正在这儿,倒也不必再去太医院叫人了。”
皇后冷冷一笑,转过头道,“陛下,云曦最近吃的药可都是睿王妃送进宫中的,请陛下将睿王妃押入天牢,择日开审。”
夏寰宇摸了摸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目光落在云裳身上,半晌,方点了点头,“押下去吧,刘文安去与睿王说一声。”
刘文安应了一声,便率先出了殿中,一旁的侍卫走到了云裳身边,朝着云裳行了个礼道,“睿王妃,请吧。”
云裳冷笑了一声,方点了点头,“烦劳各位带路了。”
虽是在天牢,但夏寰宇似乎也有特别吩咐,云裳倒是觉着,天牢之中的环境比起普通牢房好了许多,没有普通牢房的潮湿,被褥枕头皆有,且看起来似乎也是新的。
侍卫将云裳带了进去便连忙道,“陛下吩咐了,会尽快审理此事,王妃在这牢中应当也待不了多久,有些仓促,便没有准备太多的东西,若是王妃有什么需要的,尽管与狱卒说便是了。”
云裳愣了一愣,心中想着,夏寰宇此前不是不太喜欢她吗?为何这次却又瞧起来像是在帮她的模样。
云裳笑了笑,摇了摇头道,“不用了。”
那侍卫便朝着云裳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云裳冷冷一笑,走到一旁的被子上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将今日所有的事情想了想,把前因后果一点一点的串联了起来。
此前夏云曦中毒的那一次,让皇后知晓了她会医术,皇后便先以结盟诱之,而后便又抛出自己的筹码,说那个青冥是她之人,只要扶持了青冥上位,成为夏寰宇的嫔妃,她便有办法让沈淑妃从此万劫不复。又说夏寰宇对宫中的一举一动皆是十分的清楚,要瞒过他不容易,而云裳是睿王妃,如今睿王正受宠,她更为自由一些,借此让云裳从宫外捎一些媚药入宫。之前询问云裳为何频频去未央宫的嫔妃只怕也是皇后的人,皇后亦是心思缜密的,连云裳会如何回应只怕也是算得一清二楚。
云裳便这般一点一点的钻进了皇后的圈套,皇后却已经私下里联系了沈淑妃,与沈淑妃结盟了。若说夏寰宇最不会防备的,除了刘文安,只怕便是没有家族支持,却有儿女牵挂,前段时间族中还出了那般大的事情的沈淑妃了。因而淑雅宫中的计谋,几乎是轻而易举的。那证言之中漏洞频出的怀雅,其实并非是真的那般不中用,她那般模样,便是为了引出那紫玉镂金簪,引太医来检查那药粉,告诉夏寰宇,那并非是普通的媚药,而是寒食散。
寒食散是宫廷禁药,自是令人谈之色变的,夏寰宇知晓那生猛的东西竟然用在了自己身上,心中定然是怒极的。人一旦愤怒起来,便容易失去正常的判断。此时再让人来报,说夏云曦亦是中了那寒食散,且那寒食散是掺杂在云裳送入宫中给夏云曦的药里的,夏寰宇定然更是生气。
在未央宫中,人证物证定然十分充足,充足到足以定云裳的罪。
云裳嘴角微微勾了起来,合着眼想着,不知道皇后会为她准备那些证据呢?首先证明那药是云裳送入宫中的,这个要证明倒也十分容易,只需要问一问时常在湘竹殿的嫔妃,自会有人站出来作证,且多半是不止一个的。
其次,还得要证明云裳原原本本送入宫中的药就是带着寒食散的,而不是有人后面加进去的。这个其实也不难,只需锦城之中一个药房的掌柜证明,云裳曾经在他那里买过寒食散,亦或者能够制寒食散的原料便可。
云裳想到此处,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想要她的命也并不那般困难的啊。
正闭着眼睛想这件事呢,却突然听见一声冷哼声传来,云裳急忙睁开眼,便瞧见洛轻言皱着眉头站在铁栏杆的门外,云裳见到他心中自是十分开心的,急忙站起来正想开口,却听见他叹了口气,“你总是自恃自个儿聪明,什么事都不与我讲,若不是陛下派人来与我说,我都不知道早上还好好的人,怎么不到一天的时间,便将自己弄到这牢狱之中来了。”
云裳闻言,眨了眨眼睛,带着几分讨好地笑了起来,“王爷不必担忧,此事尽在我的掌控之中,放心好了,不会有事儿的。”
“尽在掌控之中?”洛轻言挑了挑眉,“尽在掌控之中还弄得这般狼狈?”
云裳低下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粉色绣着桃花的裙衫丝毫未乱,复又抬起头摸了摸自己的发髻,亦是没有什么不妥,倒也不知他怎生就瞧出狼狈来了。
虽然心中这般想着,云裳却也不敢这样说,只得垂下眼浅浅地笑着。
洛轻言见状,便又轻叹了口气,半晌才开口道,“陛下已经派了人去查去了,过一会儿只怕便会让你去对质了,我废了好些心思才能进来瞧瞧你,你等会儿有何打算?可有要我现在去帮忙的地方?”
云裳心中一暖,偏着头想了半晌,才走到铁栏边,拉过洛轻言,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半晌之后才退了开来,笑嘻嘻地对着洛轻言道,“便多谢夫君了。”
云裳极少叫洛轻言夫君,如今虽然是一副嬉皮笑脸地模样叫的,却也让洛轻言忍不住地愣了愣,沉默了许久,才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自个儿小心一些。虽然如今瞧着皇后所为,是想要嫁祸于你,定你的罪。只是却也不得不防着她狗急跳墙,想着趁你在天牢之中的时候,将你除去。”
云裳应了声,洛轻言又深深地看了一眼云裳,转身欲走,却又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从袖中拿出一颗黑色的拇指大小的药丸模样的东西递给了云裳。
“我留些人在这天牢附近守着,若是有什么急事,你便将这东西用力摔到地上,他们便能够及时冲进来。”洛轻言轻声到。
云裳笑着颔首道,“好,我知道了。”
洛轻言这才转身离开了去。
在牢中闲着无事,云裳便又躺回了那被子上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云裳却觉着背上有些极其轻微地刺痛,轻到让人感觉不到,云裳却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急忙站起身来望向那被子,却没有丝毫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