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过后,余嫤祎将颜幕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也保住了他的手臂。颜幕虽然是个不着调的性子,但肯定也是个骄傲的人,她真想象不到若没了一条手臂,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余嫤祎疲惫地站直身体,看着她刚才一直背对着的无数伤患,他们都极其痛苦地呻吟着,有些人在被抢救的时候就死去了。
突然,余嫤祎被人推倒在地,她仰视着推她的那个人,是刚才失去兄长的那个女弟子,她看见女弟子指着她骂道:“你既然能救人,为什么不救我哥哥……”
女弟子还神色激动愤怒地扬手要打她,只是她的手被一个男弟子抓住了,“你够了,她赶到的时候你兄长已经断了气了,你再怎么样也不能把罪过推到她身上,她不欠你!反倒是你,若在魔尊来的时候你不是一个劲儿地往你兄长背后躲,而是勇敢地往后逃不拖累你兄长的话,他可能就不会死了,你好好想想到底该怪罪谁?”
另一个男弟子拍了拍那名男弟子的肩膀,“行了,她也是太难受了,别在刺激她了。”
余嫤祎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捂住脸痛哭的女弟子一眼,走了出去。
在混乱的救治场地里,她看见了忙得直不起腰的钟弋老头,老头的脾气依旧暴躁,一边骂着人,一边认认真真给伤者包扎。
突然,远处传来龙啸,余嫤祎一惊,立马跑上了城墙之上,可以看到远空中的一条白龙似乎被禁锢在原地,在碰撞着什么。
其它的龙保持着距离围着白龙旋转,不断地嘶吼着,地面上的魔兽停住了,人族和魔族的士兵动作也放慢了。
余嫤祎召唤出了小黑飞过去,褚殷站在白龙下方的地方,似乎就是在等着她。
白龙的确是被束缚在空中,若是什么阵法能够束缚住一位龙神,那就是有实力与龙神并重甚至比龙神还强的人作为阵心的噬龙阵,阵心之人以命为祭,宁愿与缚龙神一起死也要杀死龙神。
余嫤祎眼睛血红,召出御神险些要刺穿褚殷的喉咙,“你竟然敢用噬龙阵,你疯了吗?”
褚殷不躲不避,悠然站在那里,还配合地扬起了头,“如果你杀了我,他也会和我一起死,你想好了吗?”
余嫤祎浑身颤抖,恨恨地看着褚殷。
褚殷见状勾着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才见不得别人比我过的好,你不是想封印我吗?你若是敢封印我,我就杀了我自己,让你的所爱之人陪我一起去死。”
余嫤祎握紧拳头,褚殷又道:“人族不是有一句话吗?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失去所爱之人,这么一来你的爱成为了你的软肋,你就不敢杀我了,真是可惜啊!”
“你说,我以这条小龙作威胁,人族会不会选择投降呢?”褚殷好奇道,然后他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不,不会的,因为投降了他们要死,他们才不会管这条小龙的死活呢!”
余嫤祎忍无可忍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好玩吗?”
褚殷后退了一步,吐掉血沫笑道:“当然好玩!我不仅要他们选,我还要你选,我要天下人和你的小龙之间选一个!”
白龙就像是被困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瓶里一样,琥珀色的眼睛看着她,清晰地倒映着她的模样,他的所想,是余嫤祎不死;或是他们两个一起死,救天下人。
余嫤祎仰起头憋回眼泪,那就他们两个一起去死!
她收回了御神,临走之前又打了褚殷一拳,这一拳打在了他的鼻子上,打得他没脾气,打得他鼻孔里双管齐下。
“你觉得我会怎么选?”
褚殷抹掉鼻血,“你们怎么选我都不亏!”
余嫤祎冷着脸骑着小黑回到了城中,战争也暂停了。
她突然平静了,因为她无比坚定,她直接就去找了苍空凛。
苍空凛站在城墙之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夜风有些凉,风中夹着血腥气,她以为她已经习惯了,其实并没有,她望着远处失去的白龙,“决定了。至少现在别无选择。”
苍空凛用苍凉的眼神看着她,“我们这些人都太无能了,十多年前依靠的是褚蓝,十多年后是她的女儿,若是你也没了之后呢?依靠一个人的结果不过是延迟了被灭亡的速度而已。”
“谁知道呢,或许以后会有更好的办法,我只能管的是当下,我所做的,不过是为了所爱之人能有一席生存之地。”余嫤祎对着苍空凛行了一礼,“谢谢您告诉我,也希望到时您能助我一臂之力。”
苍空凛皱着眉,“我不会推辞,相信他们也是。”
余嫤祎离开了前线,带着一身未散去的血腥气赶回了灵御山。
灼淼趴在一个巨大的冰球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风岚神君还是坐在最高的枝丫上看着远方。
看到余嫤祎一身狼狈地回来,他银白的眉毛拧在一起,“你好臭!”
余嫤祎眼眶瞬间红了,她憋回了眼泪,“老头下来,我有事找你。”
“叫谁老头?”风岚不悦道,但还是下去了。
“你在外面混不下去了?”风岚打量她道。
“是啊。”余嫤祎红着眼,“你能帮我吗?”
风岚微微抬起眼皮看着她,她道:“你能帮我施展封魔阵吗?”
他立马脸色就不高兴了,“你想封印褚殷?你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余嫤祎点点头,央求道:“求你了!”
“不行。”风岚转过身拒绝道。
“求你了,外公!”余嫤祎的眼泪从眼眶里滑落在地。
风岚转过身瞪着她道:“谁是你外公,这个事情就是不行!你要是想死,就去找别人送你去死,别来烦我!”
他的声音惊动了一旁的灼淼,他跑了过来,好奇道:“谁要去死啊?”
“住口!”风岚喝道,而后手一扬将灼淼冻在了原地,若是认真看,可以发现他的手微微颤抖。
灼淼定在原地无辜地转动眼珠子,他只是想知道谁想去死而已啊,发生了什么?
余嫤祎抹干净了眼泪,“我明白了,外公。千益堂的人就拜托给你了,不用你管理他们,只要别让别人欺负了他们就行,谢谢!”
“谁要管他们……”风岚回过头来骂她,但她已经转身离开了,她也看不见他紧紧捏住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