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是考虑了,但三人还是决定接受考验。
他们虽然有些顾忌大祭司的身份,但进一步想以索芳大祭司的实力想杀他们,又何必拐弯抹角呢?
“大祭司,我还有个问题,如果我们通关了,您手底下的那些人却不肯答应将火焰鼎借给我们呢?”余嫤祎将她的疑虑讲出来道,若真发生那样的情况,他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你放心,若你们真的通关了,我会说服他们的。”索芳认真道。
“好,那就拜托您了,大祭司。”余嫤祎道,和颜晔一起拱手行礼。
“接下来你们该靠的是你们自己。”索芳笑道,“闭上眼吧,等你们睁开眼睛的时候,考验就开始了。”
三人依言闭上了眼。
余嫤祎忽然感觉周围没有了其他人在,立刻睁开了眼睛,发现她一个人处在一条长长的走廊上,似乎在地下室里,走廊黑暗又阴凉,似乎没有尽头一样,步步都有回响。
走着走着,她突然步入了一个现代建筑的走廊上,这条走廊是她上辈子刚正式步入医生这条道路时所在的一家医院里的,她一边走,看见了那时候的她自己跟几个医生一起推着一个心脏病发的病人进入抢救室,然后关上了抢救室的门。
那时候她只是个助手,在一旁辅助主治医生、也算是她的老师对病人进行抢救。
那个时候的她在里面。现在的她在外面跟着病人家属一起在等待病人从抢救室里出来。
余嫤祎知道,他们等不到那个病人了,因为他们送来的太晚了,回天乏力。
果然,她看见“自己”跟着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了,医生宣布了这个噩耗。
这个病人的家属并不理智,他们拼命责怪医生为什么不救他们的父亲,还骂医生无能。
其实医生只是医生,不是神仙,不能令死人复生。
那时候的她第一次直面这种事情,她觉得难过,不仅仅是因为家属的不理解,还有那种只能看着生命流逝的无能为力。
之后她的老师离开了医院,去国外专修有关心脏病的学科了。
过了几年,她也成了有丰富经验的主治医生,主刀过许多大大小小的手术,那时候她的名气终于不是因为她爷爷了,而是她自己。
之前她跟着老头子好好地学着中医药,可她大学的时候又突然去学西医去了,可把老头子气个半死,所幸她是没有抛掉中医,而在某些医学研究上会结合中西医去考究,不断精进自己的医术。
二十四岁大概是她最风光时候,那时她的名声都可以跟老头子并排,但那年也是她最不敢回想的一年。
那年她主治一个先天性心脏病的少年——一个处于风华正茂的年纪的男孩子。少年很爱笑,笑起来像个天使。他瘦瘦弱弱的,很安静,也很乐观,心中怀着强烈的愿望希望自己能够活下去,他想像普通的男孩子一样在田径场上奔跑、在篮球场上打球,但是他不能。
那时候他的父母到处在打听能够用来移植的心脏源,但是少年没有等到。
她跟少年说过他会好起来的,可他终究还是没了,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少年的父母没有怪她,她却放不下。
不久之后,她的爷爷也没了。老爷子是自然走的,走的很安详,但对她来说却是一个极大的打击,她无比深刻地认识到生命的易逝,可能昨天还是和你闲谈、给你做一碗汤面的人,第二天他就不见了。
处理完爷爷的后事,她就辞去了在医院的工作,然后去国外进修,将家中的事业交给代理人打理,朋友有空就给她管一管。
她的生活在国外又风平浪静了。
余嫤祎不明白这是什么考验。她继续往前走,周围的场景突然变了,颜晔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心中一喜,叫道:“颜晔,原来你在这里。”但是颜晔并不理她,好像他也没看见她一样。
她顿时明白,面前的人只是幻觉。
颜晔从她旁边擦肩而过,一直往前走,突然颜舒羽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道:“母亲。”
但是颜舒羽没应,反而目光凶狠地瞪着他,举起手中的一把利剑刺向了颜晔,颜晔不躲不闪
余嫤祎大惊,冲上前去挡在了颜晔的前面,剑穿过了她的身体,她却毫发无伤。而颜晔被那剑刺中了心脏,就这样倒在了地上。
颜舒羽扔下手中的剑,头也不回地走了。
余嫤祎僵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就那样看着颜晔眼中的光黯淡下去。
她明明知道那只是幻境,却感觉心脏都不能跳动了,被拽住了,被揪疼了。
后来,她面前出现了许多张脸,尹未死了,尹沫死了,苏隐死了,梁玉死了、顾锦里也死了……灵御山也枯死了,变成了一座孤山,唯独她守在孤山之上。
她后来杀尽了所有杀了他们的仇人,她变成了一个恶魔,人人都唾弃的魔鬼。
她不再是医,而是毒。
她感觉自己要喘不过气来,心脏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
为什么大家都要死,唯有她独活?
独活是多么可怕的一个词语啊!
余嫤祎突然笑了,她捂住脸抹了抹眼泪,她明白这次的考验是什么了。
她心底里最怕的、最不敢直面的,就是死亡。不是怕自己死,而是怕身边亲爱的人死,她怕看着他们死去。
她性情淡漠如水,却无比在乎身边之人。
她抬头看着四周的幻境冷冷道:“你想知道我如何选择吗?我可以回答你:若天下人杀我所爱之人,我必杀尽天下人!我是魔,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忽然,四周的幻境碎了,变回了原来的石头砌成的阴森的走廊。
余嫤祎握住自己脖子上蓝宝石的项链,斜眼看着已经走过的长廊,然后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了。
手指上的御神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芒,照亮了阴暗处的长廊。
余嫤祎的心霎时奇异的安定了下来,那人这么强大,又怎么会死呢?
心中在乎的东西会成为一个强者的软肋,可无情无欲的人不就是怪物了吗?
忽然,她在岔道口听见了不属于她的脚步回响声,正是颜晔背着知归逆光而来。
她有一种直觉,这个颜晔不再是幻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