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 雪笙

　　
——红尘终不负，再遇时，你依旧如昔风度。
冰林。
漫天大雪纷飞，雪堆地厚几尺。
就这样，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便伴随着风雪出生了。
记得刚出生时，母亲的尸体便被冰雪给封住了，是一个老妇人在雪地中捡到了我，然后再将我给抚养长大。
等我有了意识后，再跑回冰林深处，跑到从前奶奶捡到我的地方将冰封住母亲的冰板凿开后，却只见一堆白骨。
在冰林的深处，是没有人可以活得下来的，奶奶说我不畏严寒，是风雪所生，所以给我取名为雪生。
几年后，一队不知是哪个国家开拓边疆的兵马进了冰林里，在奶奶家小木屋的门前扎了营。
“冰林深处就似极寒地域，开拓不得的。”奶奶说。
“我们也是奉了命，听说深处藏有许多宝藏，得进去一探究竟，您就一边休息着，别扰此军规了。”一位骑马的将军对奶奶说道。
“奶奶，我回来了！”我提着竹篮，采了几朵冰林深处的雪莲回来，本想像从前一样，给奶奶炖汤喝，却不想撞上了前进的一队兵马。
一个士兵上前夺去了我的篮子，将粗布掀开一看，大声笑道:“将军你看，果然是好东西。”
“不错，我们走。”马背上的将军笑道。
“你们不能进去！会出事的！”我急忙挡在了前头将军的马前。
“小姑娘，别拦马，担心伤了你。”那将军并未发火，而是笑着说道。
“奶奶！”我没办法，只好转过头看向奶奶，想让她劝劝这群人。
“生儿罢了，老身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识过如此不识好言相劝的人，随他们去吧。”奶奶眯着眼睛，弓着背摇摇头，然后便杵着拐杖走进了门。
见奶奶走后，那骑着马的将军便带着士兵缓缓向冰林深处出发了。
“小姑娘，既然你都可以从里面出来，那为何我们去不得？莫不是你们想霸占深处的宝藏罢？”一位跟在将军身后的士兵上前对我说道。“别挡财路！”
那位士兵将我推倒在地，披在头上的麻布头巾也顺势落到了地上，露出了自己的面容。
那将军听到动静后回头，却不想与我的视线对视上了，马不停往前走，可他的视线却迟迟离不开我的面庞。
“你倒是生得很好看！”那将军笑着对我大声说道。
从未见过生人的我竟也望着将军离去的背影不禁愣住了。
“奶奶！我得去救他们！”回过神后，我冲进小木屋里，将雪莲放到地上，抱起一床麻布毯子对着奶奶说道。
“天数有定，一群不听好言的蛮兵罢了，救他们做甚？”奶奶又眯着眼看着我说道。
“可我不能看着他们死呀！”我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向军队前进的方向追了出去。
“唉，还是逃不过命定此劫啊…”
夜晚。
等我跑进冰林，追上前行的军队时，已经晚了。
雪地上全是被禁不住暴风雪折磨而冻死的士兵们。
我心里一颤，连忙跑上前去，扒开死人堆后，在一匹冻马的背下找到了那将军，然后用麻布给他裹上，又用麻绳栓好，将他拖出了冰林的深处。
见他还有呼吸，我便将他带回了小木屋，放在火堆旁，让他取暖，却没注意到奶奶满是愁容的神情。
“他是好人，我救了人，为何奶奶不开心？”我不解地问道。
“你不懂…”奶奶摇摇头后，便躺在了床上睡下了。
第二日，躺在火堆旁的将军体温也渐渐恢复了，他刚醒，便一眼看到了坐在一旁的我。
“你醒了啊，还冷吗？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热心地爬到他的身边问道。
“他…他们呢…”
“你说的是你的部下们吗？他们都死了，没得救。”见他醒后，我开心地告诉了他他的军队们不听奶奶的话差点全军覆没的事实。
…
那时的我还没有意识到，死亡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实。
却只见他听到了这个消息后，气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我怕他死了，一着急，也只好拿着雪莲汤直往他嘴里灌…
在我的细心照养下，他的体力也渐渐恢复了过来，他也尝试着去接受了自己兄弟们的死讯，帮着奶奶砍树劈柴来转移注意力。
与他这几日的亲密相处，也难免对他生出了感情来。
几日后，又有一队士兵到此处，是上级派来寻他的。
他要走了。
我难免会有些不舍。
可谁料，在送别他时，站在身后的奶奶突然倒地，他也下了马，与我一起将奶奶背到了小木屋的床上。
“奶奶…”我跪在床前抽泣道。
这时奶奶却拉住了他的手，慢慢地说道:“将军，在老身将死前，想要将生儿托付与你，你可要带走她，可要照顾好她…”
将军却愣住了，与我相视了一会儿，可见他的心里也是有我的。
“奶奶你放心，我定会照顾好她的，可这几日在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奶奶可能告诉我，为何雪生能毫发无损地进出冰林深处？而我的将士们却尸骨无存？”
“时候到了，告诉你也无妨…老身本就将死…都是靠那深处的雪莲才得以活得百岁…生儿是冰林雪女在冰雪风暴中所生…所以自然不怕那风雪…可你的将士们都是凡胎肉体啊…”奶奶断断续续地说着，也不知是不是胡言乱语罢。
“原来如此…”将军低下了头道。
“还有一点…雪女虽长命，可是历代只传女…并且生育后就会立即死亡…若是你们以后成了婚…可别有孩子…”
…
“成什么婚…”我突然红了脸，低下头说道。
可奶奶却一脸慈祥地笑着，然后摸了摸我的头，慢慢说道:“这一切都是命…都注定好了…逃不掉的…”
几日后，奶奶离我而去，我将她葬在了厚雪中，于是便跟着将军一块上了路。
“将军…可否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小跑着追上他的马问道。
“千岛。”
“千岛将军，我叫雪生，生活的生。”我高兴地对他说道。
“生字应了死字，不吉利，以后便改做笙歌的笙吧…”
他一把将我拉上了马背，让我与他骑着同一匹马，靠在他的身前，然后看着他在我的手心处慢慢写下“笙”字。
只记那时风雪纷飞，我虽然感觉不到冷，可他的胸膛却格外温暖。
赶了几日的路程后，他将我带回了冰林下的一所将军府。
“不行！”将军府的掌事夫人重重地拍着桌子说道。“相府有权有势，我们小小的将军府若是能与相府攀上关系那便是天大的福气！你这次出行几乎全军覆没，现在朝野上下到处都是针对你的人，你应该娶了相府的千金，怎么能娶一个开路不明的野丫头呢？”
“我心意早已定，您怎么能不问我，就跑去与相府攀亲呢？你这让我如何是好？”我偷偷躲在房门外，望着里面的千岛对掌事夫人说道。
“雪笙那丫头长得是有几分姿色，可她跟了你这么久竟然还无所出，想必身体是有些问题的，堂堂将军夫人怎么能生不出孩子呢？这传出去不是闹了笑话吗？我看你啊，还是赶紧娶了相府的千金，你若是喜欢她，便让她留在府里做妾吧。”
…
记得那日，千岛将军为了我与掌事夫人吵得很激烈，夫人也曾偷偷来劝过我，说是会给我一些钱，让我拿了离开千岛，可她见我不搭理她，她也没办法。
又过了一些日子，昭告说因为千岛害死了冰林之行的一支军队，又拒绝了与相府的亲事，这才惹得丞相下了命书，赐予了千岛将军一杯消雄酒…
千岛在我眼里是个很愚忠的人，上级之命，他不得不从。
待我跑到他屋内时，却为时已晚，桌上的那杯消雄酒已被他一饮而尽…
而他之前的黑发，此时也已经开始斑白。
“你怎么这么傻！”我大哭着说道。
“对不起…我辜负了那日对奶奶所发过的誓言…要留你一人了…”千岛嘴角流出了鲜血，他不停地喘息说道。
“我有孩子了啊！你若是走了，她将来怎么办？”此时的我却早已泣不成声。
可是，听闻这个消息后却不见他的脸上有丝毫的笑意…
“不可以…”千岛紧紧握住我的手，然后对我说道:“你不可以…不可以生下她…答应我…答应我…”
“可是！”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此时的千岛浑身瘫软，可是听到这件事情时态度却异常的强硬，他忍痛咽下了一口血后，又继续道:“你一定…要答应我…下辈子还要找到我…到那时候…我再履行对你的承诺…”
千岛将军说完后，便断了气。
“我的千岛！”掌事夫人进来看到了这一幕，伤心地跑上前抱住千岛的身体，嘴里却还不停地骂着:“都是你个丧门星！若不是你，千岛哪里会落得如此地步！你给我滚！现在就滚！”
那日，我没有参加千岛的葬礼便离开了将军府，重新踏上了冰林的山路。
我听了千岛的话，喝了红花，将肚子里那还未出世的孩儿给打掉了。
我得活下去，因为我相信终有一天还能再等到他。
在冰林里，我一个人过着一年复一年漫无天日的日子，有时还会看到从前的一个个小孩已经变成了一个弓背老人。
每日清晨，我都会将小木屋的门打开，想着有一天他能够再路过此地，我能够再次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可是，我却从未能等到他。
“喝了消雄酒的人，是等不到投胎转世的。”我没能等到千岛，却等来了一个叫做霜的人。
“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六界所有的事情…”
“那求你救救他！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突然泪崩，跪倒在了霜的脚下，只想求他。
“我和你一样，活得太孤独，那你可愿陪伴我？”他冷冷地说道。
“愿意！只要你能够救他！”
…
那日以后，霜常常会到冰林里看望我，只是每次，他都要抽走一些我的鲜血用来享用。
风雪停后，家门前跑来了一只头顶银色长毛的白兔，我欣喜，上前抱住它，因为我能感觉到，它就是千岛。
可无奈，兔子寿命短，一日暴风雪，我忘了将房门关上，采莲回来时，看到它已经冻死在门前了。
我恨自己的粗心，恨自己感觉不到寒冷，恨自己没能照顾好它。
可就算我照顾好它了，它又能活多久呢？
几天后，我在冰林的深处又发现了一只银白色花背的蜘蛛，它竟然能在此地存活下来，我又欣喜万分，将它抓下来带回了小木屋。
它一定就是千岛。
可蜘蛛却没有人性，我本想喂它吃点菜叶，它却咬了我一口。
极寒地区的蜘蛛毒性也很大，被咬后，刚开始有些头晕目眩，我怕像上次一样冻到它，于是就将它放到火堆旁取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便没了意识。
“怎么这么不小心？若不是我，估计这会你已经西去了。”
是霜救了我，他见我命悬一线，为了救我，他将我妖化，把那只蜘蛛做为我的真身。
“千岛呢？”我问。
“千岛不是早死了一百多年吗？”霜冷冷地说道。
“我说的是那只银背蜘蛛！”
“被火烧死了，它现在在你的身体里。”
…
我又再一次害死了他！
就在我彷徨之际，霜却抱住了我，然后一口咬向了我的脖颈，开始吸食我的鲜血。
“再等等，你们很快会重逢了。”事毕后，他擦了擦嘴角，丢下一句话后便离开了。
妖化了以后，身体也从不会感觉到累。
这几年的时间里，我天天都在盼他回来，我也曾乔装下过冰林，再去他从前的家看看，只是从前威严的将军府早已布满灰尘，不复存在。
建在一旁的则是另一所宅院，里面所住的，是另一位巍巍颤颤的霜鬓老人。
我问她，她说她是从前掌事夫人的重孙女。
原来，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他还是没有回来。
霜不在的日子里，我独自躺在雪堆里睡了很久。
直到有一天，一个银灰色头发的小男孩闯了进来。
他在冰林里迷了路，为了躲避暴风雪，才无意间闯进了小木屋，躲在里面的木床上，裹着麻背取暖。
霜果然没有骗我，那些献于他的鲜血是值得的。
他终于回来了。
我躺在屋外的雪堆里，望着屋里瑟瑟发抖的小男孩，兴奋地不知该做些什么好。
暴风雪停后，他跑出了屋子，看到了坐在雪堆里披头散发的我。
“姐姐，你好美啊，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雪笙，笙歌的笙。”我开心地回答他。
“名字真好听，人生得也好看。”小男孩歪着头，笑着说道:“姐姐，我叫北岛月。”
北岛月…
世间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望着他，心里又感受到了许久没有过的温暖。
“姐姐你怎么坐在雪堆里呀，是刚才的大雪把你吹倒的吗？我拉你上来吧…”北岛月向我伸出了手，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将手轻轻地放到他的小手上。
“姐姐，你一个人住在这地方不会感到孤独吗？”我给了小北岛月一块面饼，他靠在我身上一边吃着一边说道。
“这不是有你嘛。”我说:“你可知道，为了等你，我住在这里好几百年了。”
“哇…好几百年？”北岛月用力将面饼咽了下去，又继续说道:“姐姐原来活了这么久，可还是很漂亮啊，一点老的样子都没有！都怪我出生的太晚了，才害姐姐等了我这么久…”
本想着逗逗他玩，却没想到他这么容易便信了我。
“我若是想念一个人，就会想方设法去见他，就算等再久也没关系，因为一切都是值得的。”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姐姐生得这么好看，那我若是想你了，可以再来这里找你吗？”北岛月傻傻地看着我说道。
“当然可以啦，你若是天天都能来，那就再好不过了。”我笑道。
“姐姐，等我长大了，可以娶你回家吗？”
“好啊，不过等你长大了，我怕是老成一个妖怪了，哈哈…”
北岛的生活也不容易，他的母亲因未婚生了他，所以被人排斥，于是便带着北岛逃了出来，住在冰林外。
我怕他会冒着风雪到冰林里来找我，我怕他的这一世再出事，所以便常常在暗处保护着他们一家，也会将冰林深处的好东西带出来，到小集市上换购一些补给供他们一家。
“你这段时间，就别再见北岛月了。”
本想着美好的日子会这么持续下去，可是突然有一天，亲王又来找到了我。
“为什么…”
“再过几日，他便会跟着他母亲离开此地，若是你们有缘，总会再相见的。”霜对我挥手，示意我走向他。“你若是强行跟着他们，只会扰乱他的命数，害了他。”
“好…”
那日，是我见北岛的最后一面，他与我道别之后，没几日便跟着他的母亲离开了。
霜告诉我，他还有事需要我去替他做。
他说，不久他将会带回一个叫做狂澜的女孩，要我与她种下血契，然后随时用生命去保护好她，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再见到北岛。
狂澜…
那日，我跑到花之国集市上救下了澜儿，开始本以为狂澜是个不好相处的茬儿，可谁知，自从我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便觉得与她一见如故。
她就好像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般。
同时，我还见到了分别多年的北岛月，我一眼便认出了他。
与北岛分别的这几年里，我没有一日不想他，可是我又不能表现出来。
我想去接近霜，好从他那探些有关于北岛的事，可是我又怕狂澜会误会，霜是爱着狂澜的，我怕他知道了我的心思后，会开始排斥我。
但是我知道，离我与北岛重逢的日子不远了。
后来，在冥河花园一战中，我差点命丧此地。
澜儿回来后，看她的模样，想必也是遇到了她此生的挚爱，我不能背叛澜儿，可是我又不敢去反亲王。
她怀了沧赤月的孩子，回来后，看她整日郁郁寡欢的样子，我也不好受。
终于，她让我去黑森林里将沧赤月给带回来，我答应了。
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会让她反了亲王，还如此念念不忘。
待我找到他们一行人后，虽然我不知道哪一个是沧赤月，可我一眼就能看出，那个在众人之中，自带光芒又超凡脱俗的男孩。
大概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让澜儿对他死心塌地吧。
我上前与他们问好，可是，我只看到他们对我充满了敌意，还不问缘由地便向我发起了进攻。
那时，我看到了瑟瑟。
十几年前，花之国的夏洛克王后大着肚子从瀑布的上游掉了下来，见她性命危在旦夕，我又于心不忍，于是我便救了她，还有她肚子里即将出生的孩子。
她醒后，见是我救了她，于是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我，我看她也是个苦命人，才答应让她与孩子住在这黑森林里，又用霜赐予我的灵力护着她们一家。
我给小女孩取名为锦瑟，唤她为瑟瑟，而她也整日地跟在我的身后，亲切地唤我一声姑姑。
可能是我将她带大的原因罢，瑟瑟的长相也越来越像我，就连夏洛克有时也会开玩笑，说不知道的人可以会以为我是她的亲姐姐。
可那天，瑟瑟与夏洛克也在那一群人中反抗着我，我想将沧赤月带走，可瑟瑟却一直都在救他，甚至还向我扔出了一根舍利子般的利镖，来切断了我的一只触腿。
我无奈，我对他她十几年的养育之恩竟然还敌不过她与沧赤月认识的这几日。
果然，沧赤月可不是一般的人。
事败后，本以为自己即将命丧于此，可最终，竟是北岛月救了我。
醒后我便明白，这只是一个开始，我与北岛新的开始。
北岛用花之国的圣药救了我以后，我便决定，要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就好像从前与千岛在一起一样。
“有些时候，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像只兔子？或是蜘蛛？”我问他。
“蜘蛛不是你吗？”他却一愣一愣地回答我。
“我说的是你的前世呀，你没有印象了吗？”我继续追问道，想探探他自己究竟还能不能记起自己的从前，关于从前千岛的所有事情。
“不记得了，小时候的事情倒是记得清清楚楚。”北岛说。
“我可是等了你好几百年…”
“我想，可能是我熬了好几百年，才终于投胎成了一只兔子跑到了你的身边，可你却不认识我，于是误把我吃了，才会这么想我吧…”北岛月继续说道:“该不会是炖了吧？还是烤了？我最怕火了…”
“我生吃的！”我生气地说道。
我认真地与他谈心，可他却这样敷衍我。
他虽然年纪才二十出头，可有时细看，也不失当年千岛的风度。
最重要的，便是他还记得我，就够了。
后来，见澜儿被一群人追杀，我与他也一起向无望悬崖的方向追去。
见澜儿与他人打斗，虽然有些惊心，可我心底也没有一丝着急，因为我知道，澜儿有万妖之珠护体，她是不会死的。
可却不想，在澜儿掉下悬崖之时，沧赤月竟也追着跳了下去…
本以为事后澜儿会因为沧赤月的死伤心很久，却没想到，传来的死讯却是关于狂澜…
而沧赤月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他只是受了一些高度冲击的内伤与万妖之珠的反噬而已。
沧赤月乃堂堂花之国王位继承人，竟然愿意为了一个人间祸害而跳崖，而澜儿竟然也爱他爱到了如此地步，甚至愿意将自己护身的万妖之珠给了他…
狂澜一死，便举国同庆…
我同北岛一起住在花之国的王宫里，有时看到众人欢庆的时候，心里自然也不好受。
可有一点我一直不明白，为何澜儿死了，我却还活着…
直到我见到了霜以后，我才明白，在众人欢庆，无人管澜儿的时候，是霜为她收了尸身，还用自己的灵元保留了澜儿的最后一丝魂魄。
事后，我也渐渐明白了，霜对我好，只是想让我与北岛好好度过完这一世，然后让我用自己的性命，去换澜儿一命。
就算他不明言，我也明白。
与北岛在王宫里的日子虽好，可也总是处处束缚。
他整日无所事事不在乎一切的样子，可是每当看到我与沧赤月或是别人单独在一起，他就会开始失了本心，也不知是否是极寒之力反噬的作用。
为了我，他甚至还几次失手打伤了沧赤月。
刚开始渊儿很粘我，可是沧赤月却让瑟瑟将渊儿带走，要让瑟瑟亲自抚养渊儿。
从前我还很喜欢瑟瑟这个小孩，可直到在冥河花园瑟瑟向我扔利镖的那日，我开始讨厌她，讨厌她这个无礼的小孩。
都说养恩大于生恩，我将她抚养这么大，而她回报我的，却是一根利镖。
我想让澜儿早点回来与渊儿团聚，可我也怕，怕我走的那日，北岛会发疯。
我想我应该早一点与他诀别，才不至于日后他知道我死了后会伤心。
他应该会伤心的吧？
妖王埃莎与沧赤月大战的那一日，我选择带走渊儿。
我怕，若是沧赤月死了，渊儿又怎能继续生活在那座与他毫无任何关系的王宫里？
我得将渊儿带回血族城域，霜要用我的命去换澜儿的命，等澜儿醒后，这样也好得去她的孩儿团聚。
可我却没想到，霜并没有杀我，他还是选择了用自己的元魄去救澜儿，还让我事后将渊儿给送回花之国。
他竟要成全澜儿与沧赤月！
那段时间，我又重新回到了冰林，与那充满回忆的地方做了个道别。
待我刚塔出冰林的那一刻，便下起了漫天大雪，直到雪盖住了整座冰林，风雪才停下。
天不亡我，让我又逃过了一劫。
或许是因为赤渊在自己的身边，老天不愿误伤罢？
不过这样也好，让世人传言我因为雪崩而死，这样也可以打消日后北岛再想找我的念头。
霜走了以后，我杵着拐杖，带着渊儿踏上了向花之国前行的路。
只因双目失明，体力又不济，一路上走走停停便耽误了几年的时间。
容貌改变后，也无人认得出我，我将渊儿送回了花之谷，与熟睡的他做了道别后，便独自一人悄悄离开了。
我活了这么多年，对这世间的每一物都实在是太熟悉了，就算是看不见，我也能凭借着从前的记忆生活下去。
霜和我都是与这世间格格不入的两人，我们都孤独地为他人活了太久，如今他走了，想必我也快了吧。
只愿来世能够做一名普通人，这样也就不会活得太苦了吧。